“好煎熬啊,也不知道年年兄的修為如何,打不打得過這要千年的鹿妖啊。”
上一次他這般焦急還是在小弟子進入至雲仙門每五年一次的試煉中,他每一個弟子都并非什麼天賦極高之輩,這個小弟子更是,并且練的還是丹修……
而且那時候小弟子才辟谷九段,其他的都煉氣三段了!他不急誰急啊?!
不過,上次還有其他的弟子陪着他急,如今就他一個孤寡老人在這幹焦急了。
上官緣的實力他不知道就算了,就連佘歲的實力他也不知曉,雖說重睛跟了進去,但佘歲方才那樣,怎麼看都是要自己上的。
如果佘歲出了事情,他是不是應該去找席今朝負荊請罪,那負荊請罪應當帶上什麼東西呢?用不用帶上有魚劍啊?
嘭——
一道雪青色的身影連帶着江水與樹葉從謝免的身旁一飛而過,最終被一棵荊桃樹攔下,但荊桃樹的樹身也因為這事而被折斷。
謝免淡定的用衣袖将臉上的水與樹葉拂去,方才飛過來那人應當是上官緣,佘歲今日着的是山岚衣袍,而且他還披着鬥篷呢。
将樹葉弄完後,謝免便轉身向上官緣方才所飛的方向走去,所過之處沒有一棵樹是好的,要麼樹全秃,要麼缺枝少葉的,可見佘歲打人是用了多大的力氣。
“你……還好嗎?”謝免在一棵倒了半截的樹前找到的上官緣。
上官緣的身上全都是水,臉上除了一些被樹枝所劃傷的血痕,也就隻有嘴角的那抹血迹,而身上的衣物也被樹枝劃破了不少,露出的地方皆有血痕,幾乎看不到膚色。有些樹枝還被插進了上官緣的身體之中。
上官緣坐在樹前,一手捂着脖頸,鮮紅的血色從指縫中不停的冒出,聽到謝免的話,她看過去:“你倒是不怕我。”
“你若是想傷我早在初見時便下了手,方才也不會将我丢出結界,因為我承諾過你要幫你找恩人,對吧?”謝免走到上官緣的身前蹲下,從袖中摸出一瓶藥粉,又将自己的衣袖扯了一些下來,把藥粉倒在了上面,用這布條将上官緣的脖頸包紮了一下。
察覺到謝免的意圖,上官緣失去血色的唇瓣微揚,語氣有些虛弱:“你這算不算是貓哭耗子?反正我要死,給我包紮了又有何用?徒勞無功罷了,還是說你在給自己安慰?”
“我從不需要那東西。”為上官緣包紮後,他又伸手将上官緣淩亂的青絲一點點的弄好,從袖中摸出一塊絲帕為上官緣擦了擦臉上的血迹。
做完這些後,謝免看着地上被折斷的荊桃樹枝,那上面還有幾個粉白的花骨朵:“這羽江便的全都是荊桃,種了有兩年了吧?”
“今年剛好是第三年,聽聞新種的荊桃第三年才開花,今年便要開花了。”上官緣沒動,隻是看着那些還完好的荊桃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真可惜。”
上官緣看向他,問道:“你覺得我做的對嗎?”
“這世上從未有對錯之分。”謝免愣了片刻,又道,“上天有好生之德,無論如何都不該動殺念,哪怕那人罪該萬死,他或許并不想看見你這般。”
“上天有好生之德……他也這麼說過,但為何會有那麼大的差距?都是活在八荒中的人,為什麼有的人就能高高在上讓其他人拼死拼活?為什麼有的人用盡一切,苦了一生都嘗不到一絲甜味?上天當真有好生之德嗎?還是說上天好的生不是我們這些人,而是那些位高權重之輩?”
上官緣的眼中倒映着謝免無絲毫神色的面容,淚水悄無聲息的落下:“我至今不知你們口中這話之意,也無法知曉。好可惜,我再也看不見他口中的春日雪,我本以為再次見到他與春日雪,至少會有一樣的,結果……我都沒做好,一個也沒……”
“不……”謝免伸手将要倒下的上官緣攬入懷中,看着上官緣逐漸虛弱的模樣,淚水不停的落下,落在她的發間。
一片粉白的花瓣伴随着謝免的淚水一同飄落,随後,一片接一片的花瓣不停的落下,很快便在地上堆了薄薄的一層。
“好美……比夢中的還要美……”上官緣感覺到鼻尖有些微癢,緩緩地睜開雙眼,入眼便是粉白的天。
花瓣如同白雪般落下,輕撫過她的臉龐,留下一陣癢意,甚至還有一股淡淡的花香,暖暖的,和他說的一樣不冷,她很喜歡。
謝免低聲笑了:“是啊,他想同你見的便是這樣的景色,還有這樣的人間,而并非是被白雪所覆蓋的凄苦,那些無法言語的灰暗。
古緣,我師尊曾說過,人生是苦的,但所遇所見總有甜,因為這世上并不是無你便無别,你的存在是有人知曉的,而他們希望你能夠活下去。”
“謝謝。”古緣伸手想去碰謝免的臉,但最終卻将手輕放在了他的肩上。
片刻後,他聽見古緣說話了,但聲音卻随着說出的話越來越小聲:“謝謝你,兩次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