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從沒說過大謊話,但是從現在開始,她就要學會不能說真話。
瀾靈素深吸一口氣,望向對方的眼神也沒任何閃躲,因為疼痛,不用裝也柔弱地解釋道:“我是逃難來的,聽說天權劍派是天下最正經的門派,所以……”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聽那人冷聲冷氣地打斷道:“逃難?那為何你身上片塵不沾?”
草……草率了……
正心神不定時,對方腳下那柄寒光凜凜的長劍已逼近她的咽喉。
“唧!”
懷裡的小香豬飛彈出去,那一刹,它迅如雷電,張嘴一口狠狠咬在了那白衣美男子的腰帶上。
“朱麗葉!”
她難以置信地圓睜了杏眸,腦子裡閃現出一句台詞。
“當時那把劍離我的喉嚨隻有0.01公分,但是四分之一炷香之後,那把劍的女主人将會徹底地愛上我……”①
大話西遊裡,紫霞愛上了撒大謊的至尊寶。
而對瀾靈素來說,眼前這把劍的男主人,應該會徹底地記恨上她。
但,這些都不重要。
現下最重要的,該是怎麼保住她的朱麗葉。
眼睜睜看着那人探過手,一把就将小豬捏住,說來也怪,平日裡嬌氣的小豬,這會兒居然連哼都不哼一聲,恍若慷慨就義的勇士。
這下子可真把瀾靈素心疼壞了,哪怕是打碎了最心愛的那盒胭脂,她都舍不得說一句重話的小可愛,現在被這樣捏着,那得多疼啊……
“你别傷它!”
俏臉煞白,偏偏又身嬌體弱打不過對方,她梨花帶雨道:“它隻不過是隻自幼便失去雙親的小豬,而且身體又有缺陷,請你看在它忠心護主的份上,擾過它吧。”
她說着說着,便漸入佳境,甚至連幻覺痛都沒了,從袖中抽出條絲帕,輕輕拭了拭頰上的淚,芙蓉初放般柔媚的腰身微微一福:“小女子在這給仙長賠不是……”
“承祯師兄!”
瀾靈素不由輕蹙了下眉,但很快就扭頭循聲望去,隻見一個相同穿着打扮的男子,正禦劍往這邊飛來。
雖然離得遠,但聽這清朗的聲音,她猜測對方十之八.九是個富有同情心的溫柔美男子,這樣性格的人,肯定比跟前這個鬼見愁的大冰山好說話。
一念及此,那雙能牽魂引魄的眼中又蓄滿了垂垂欲滴的淚。
隻聽一聲冷哼,當即便有股強勁的真力憑空抽吸,猝不及防下,瀾靈素感覺自己的身子立刻像無根的野草被提了起來,還沒來得及掙紮,就已經懸在半空。
然而,最難受的并不在這,而是對方那股股湧來的真力,讓她無法呼吸,更别提開口說話了。
“師兄,這是……”
那位溫柔美男子這時候也到了近前,瞧着自家師兄一手掐着隻粉色的小豬,一手禁锢着個少女,而且還是個沒有任何修行根基的少女,雖然摸不清眼前究竟是個什麼狀況,但也不敢多問。
“此女身份不明,又鬼鬼祟祟,承禮師弟,你來得正好,将她帶回清雩山交由信宗玄微真人處置。”
好一個鬼鬼祟祟!
瀾靈素差點翻白眼,這個男人難道不知道,當面這樣形容一個美少女是很沒禮貌沒情商的表現嗎?
心裡正忿忿不平時,那股施加在身上的真力一收,她就摔在了地上,幾片虛浮的葉子打着旋飄下來,偏巧就落在她頭臉上。
地上摔一摔,樹葉砸一砸,原本也都沒什麼,可是她卻清楚看到了手指間那隻蠕動的蟲,還有葉子上那層薄薄的灰。
蟲爬上了食指,灰落滿了頭臉。
那一刻,她覺得自己要瘋了。
控制不住的一聲尖叫,顫抖着手甩飛那蟲,然後跳着腳從地上爬起來,積聚的情緒在這一瞬沖破了理智的最後一道枷鎖,悲傷憤怒又委屈的淚倏然落下。
“你别哭……一條小蟲子而已,它打不過你的,你不用這麼怕。”
清朗溫柔的聲音裡帶着掩飾不住的局促,方承禮顯然也沒料到會遇上這樣的陣仗。
她是因為打不過蟲而害怕得落淚嗎?
這人也太不會唠嗑了!
瀾靈素這會子算是瞧出來了,天權劍派裡的男弟子,估計都是鋼鐵直男,為什麼遇到的不是天權劍派的小姐姐呢,越想越悲傷。
“承祯師兄……”
方承禮也發現了自己的安慰半點也不起作用,當下就将目光轉向了他心目中素來最穩中靠譜的師兄。
瀾靈素也忍不住扭頭看過去,不禁也有些好奇這個直男中的戰鬥機能說出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言語來。
徐承祯見她眼中星星閃閃,還有淚珠凝在那裡,将落未落,一副果真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禁有些愕然。
天權派中向來少有女弟子,他入内門之後一意精修,外出曆練也從未與女子有什麼牽纏,而旁邊的師弟瞧自己的目光都有些怪異,也發覺如此對待一個毫無修為根基的少女有些不妥,說不定真是自己想多了。
可安慰人的話,他自然是如何都說不出口,劍眉輕蹙,垂眼看了看手裡還捏着的那隻豬。
他身形虛晃,衣袍窣響間已到她面前,腳下長劍也幻做一道青光,自行還入鞘中。
不知道對方究竟想做什麼,瀾靈素下意識就後退一步,想要與他保持距離。
“你的豬。”
他平伸過手,冷硬地将小香豬遞到她面前。
瀾靈素疑惑地擡眼望着他,有點不敢相信,但還是伸手去接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