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開口答話的是秦恪,說起這個李文宣,他還真就沒什麼印象,平日裡也不顯山漏水的,要不是那天他和張珪打架,他還真就差點忘記了這号人。
“唔……這個……”周邦烨有些為難地欲言又止。
像周邦烨這樣的官家公子,蕭曼見過太多了,不是膽小怕事,就是狂傲自大,她也沒看他,隻一邊記錄着秦恪的話,一邊說道:“周公子莫擔心,這些隻會給蕭寺卿一個人看,旁的人不會知道誰說過什麼。”
真的?
周邦烨滿眼疑惑,下意識就看向秦恪。
秦恪在他肩頭輕拍了下:“蕭寺卿和驗官都是重證據實的人,龍川兄難道還不信?”
這話幫襯得恰到好處,蕭曼不着痕迹地沖他微微颔首。
同樣都是讀書人,這腦筋和眼色還是千差萬别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些話起了效用,周邦烨深思了一會兒才說道:“李文宣三年之前并不是現下這般性子,那時候他樣樣都愛占盡風頭。當時書院裡的人都怕得罪他們。”
“他們是?”蕭曼筆下不停。
“哦,東陽三公子麼,吳鴻軒、李文宣和張珪,呵呵……什麼三公子,簡直就是山大王,沒有家世背景的,在他們面前全都得跟狗一樣,若不然,能不能熬到進考場都不一定。也不知是不是他們三人壞事做盡,老天都瞧不下去了。”
聽到這裡,蕭曼不由擡眸看了他一眼。
他眼神倒是坦蕩。
“後來連着有月餘,他們三人都沒有來上課,說是染了病,但是再回書院的時候,李文宣就與另外兩個不往來了,性子也變了。”
說到這裡,周邦烨又啧了一聲:“說起來吳鴻軒和張珪的性子也與之前略有不同,怎麼說呢,就像是惡霸忽然改邪歸正了,不過麼,大家也因此沒有再被欺負,倒是樂得高興。”
蕭曼在三年前那裡圈了一下,這估計是這件案子的一個扣,隻要解開這個扣,所有的事情應該都能被抽絲剝繭。
“對了,前天張珪和李文宣還在魁星樓打起來了,書院裡的人都瞧見了!是吧,敬忱兄。”說到這裡,他又将話頭抛給了秦恪。
秦恪聞聲颔首,轉而望着蕭曼:“前天晚食的時候。”
記錄好這些,蕭曼心中更是笃定,三年前,吳鴻軒、李文宣和張珪他們三人身上一定發生過什麼。
“說起來,張珪的寝舍就在李文宣對面吧?就在東廂最裡頭,平時除了他們自己,根本就沒人去。”
蕭曼不由皺眉,這周邦烨的心思,她大約是能猜到的。
不過,也無可厚非,以目前所了解的情況,表面上看起來,張珪确實挺有嫌疑的,但她卻知道,兇手絕對不是張珪。
兇手應該是一個特别能隐忍的人,而且心思缜密,頭腦冷靜,在人群中也是毫不起眼。
而張珪,一個無時無刻都想占盡風頭,喜歡活在别人豔羨目光中的人,顯然完全不符合這些條件。
想到這裡,她忽然有了個猜測。
“你們今日可曾見過張珪?”
沒想到她會忽然問起這個,秦恪眸中略帶驚訝,但在看向她時,發現此刻她的眼眸清透明亮,仿佛能洞悉人心。
“我沒注意。”周邦烨是一臉地理所當然。
“先前有衙差來問過,他應該也在寝舍。”秦恪道。
蕭曼點點頭,既然之前衙差找過張珪問話,那這會子,自己也就沒必要去了,她收起冊子和炭筆:“有勞二位了。”決定接下來便去會一會住在東廂的其他人。
“驗官。”秦恪跟着她起了身。
“嗯?”蕭曼回眸看他,不知他這時叫住自己有何事。
秦恪一笑:“我在此叨擾龍川兄多時,恰好驗官來了,所以就想請驗官送我回去,不知驗官可方便?”
這一個“送”字,讓蕭曼不由唇角上挑。
“好。”她幹脆利索地應了。
秦恪也不覺尴尬,跟着她前後前出了門,正準備去西廂的時候,就看蕭曼忽然停住步子,扭頭望向身後:“李文宣住哪邊?”
本以為他會指給自己,但半晌才聽他帶着些歉意,低聲道:“我甚少來這邊,并不清楚。”
雖然有些難以置信,但想起他在書院的際遇,這倒也在情理之中。
随即,兩下裡一陣沉靜。
蕭曼正想說些什麼緩和一下忽然有些尴尬的氣氛,就聽到後面傳來東西落地的聲音。
她一愣,看向秦恪,發現他也正望向身後的寝舍。
緊跟着,就看後頭一間寝舍的門被人從裡面撞開,而在那人撞開的一瞬間,就撲倒在了地上。
蕭曼和秦恪二話不說,當即就奔了過去,将那人翻身過來看時,發現居然是已經斷了氣的張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