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我害得你丢了工作,對不起對不起!”柳喬喬趴在女廁所的洗手台上,又憋屈又愧疚,已經泣不成聲。
她平時沒少受安然的恩惠,安然為她代班的事情常有發生。可誰知,安然頭一回請自己幫忙,她就把人家幹得好好的工作除脫了,柳喬喬無地自容。
事情發生之初,她還曾任性的做作過。然而後來才曉得,給人打工就沒自己任性的資本,如今唯有懊惱得隻曉得哭。
“如果我當時不多嘴多舌,就放任那個客人要投訴就讓他投訴的話,最多就是整個部門的人集體被記大過被扣工資。可就是因為我的自作主張,現在累得你一個不在場的人承擔了最大的過錯,安然,對不起……”
聽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安然暗自遺憾的歎了歎氣。
槽多無口,多少公司都是以開除員工的方式來安撫衣食父母的。這是叢林法則,怨天尤人沒有任何意義,安然已經坦然接受了事實。
“你快罵我吧!安然,你狠狠的罵我幾句,罵我說話做事不走腦子,這樣我心裡會好受些。”
電話那端的人哭得要岔氣,安然立即收拾好沮喪的心情,急忙放柔了聲音安撫道:“好了,喬喬,快别哭了,我沒事兒!地服的工作壓力本來就大,這就不是人能長期幹下去的。所以現在對我而言,我反倒覺得是個解脫呢。”
“倒是喬喬你,真的很抱歉,是我連累了你。等我回來,我就請你去吃大餐哦,就是西區那個你一直很想去吃的旋轉餐廳,開不開心?”
說到最後,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些令她垂涎欲滴的美食,安然的唇邊慢慢泛起了笑,她甚至還輕笑出聲。
“這次我保證絕對不會跟你搶!”安然笑着說,“怎麼樣?喬喬,對你所聽到的這句話,你還覺得滿意嗎?”
她将“保證”和“絕對”兩個詞咬得很重,一字一頓的說,聽起來好像心情還很不錯。
柳喬喬聽了,内心更加羞愧。
也許隻有将責任極力推脫幹淨,心裡才能好過點。
她一邊抹淚,一邊更加忿忿的道:“安然,其實說起來這根本就不是我的錯,都是那個客人不好啦!他兜頭跑來就說要投訴,我無論怎麼解釋安撫他都不聽,我們不過是做了他的出氣筒!”
安然無聲笑笑,順着她的話說:“我知道的。這份工作很辛苦不說,錢也不多,還吃力不讨好,受氣更是常有的事兒。偏偏咱們服務的人還都是些有錢的大爺,誰也得罪不起。”
“就是就是!”柳喬喬頓時狠狠點頭。
“你知道嗎?安然,當時真的不是我的錯,是貴賓休息室裡有位客人又抽煙,又打電話,令那個客人看不順眼了。結果那男人自己沒本事去找那個客人撒氣,他就将氣出在我頭上!”
“他一直不聽我的解釋,非要投訴我們。我對張經理據實已告,哪裡知張萌那女人不但不理解我們的難處,反而臭罵了我一頓,嗚嗚嗚……安然你說,做女人已經很難了,女人又何苦要為難女人?”
安然莞爾。
過道上的吳蘭輕喊了一聲,安然看向她,她擡腕朝她亮了亮手表,眼睛又往周圍掃了眼。
意思是時間到了,不能再打電話了,手機還必須得關機,否則讓其他乘客看見了影響也不好。
安然明白的朝吳蘭點了點頭,就加快了語速對電話裡說:“嗯嗯,好了,喬喬,我知道了,沒事兒啊!我們幹的是服務工作,遇到這種糟心客人,無論誰的錯都是咱的錯。而且還說多錯多,這次就當買個教訓吧,你别再哭了。”
糟心客人?
裝睡又裝死的胡為不滿的挪動了一下腿腳。
安然察覺到動靜,愣了下,方才想起了身旁的男人不是個好東西。
她急忙又背過身子去,最後小聲叮囑道:“還有喬喬,你記住哦,你以後工作啊,可千萬别跟客人當面直接怼,凡事都盡量順着對方的要求來,記住了嗎?不然吃虧的就是你自己。”
柳喬喬覺得很委屈,“安然,你不知道我當時的态度真的是極其極其溫柔了!”
“我向他撒嬌,扮可憐,我還追着他祈求原諒……就隻希望那個男人能撤銷投訴。結果我好話說盡了,他還是一點兒都不憐香惜玉。”
“那男人看着長得還挺周正的,穿得也不賴,可沒想到他竟一點兒紳士風度都沒有,實在太可惡了!”
安然“嗯嗯”了聲,說:“那個男人肯定是個衣冠禽獸,咱們自認倒黴吧。”
胡為:“……”
“喬喬,我得挂電話了啊,飛機要起飛了。”
柳喬喬已經停止了啜泣,慌忙問:“那,那……那你回來怎麼辦?安然,你沒了工作,我……”
“沒什麼大不了的,工作遍地有,我再找就是了。别再糾結這事兒了,喬喬,你等我回來請你吃飯,我讓你坑,讓你敲我竹杠子啊,我挂啦!”
胡為垂下的眼睫動了一下。
不是被學校開除,是被航空公司開除了?冤家路窄,還是因為他。
她不是在美國俄亥俄州立大學讀書嗎?什麼時候她又跑到茉莉航空公司去工作了?難道是趁着學校放假的時候來這實習?
啊,對了,之前她在候機大廳裡打電話時,好像聽到她說過自己是假海龜來着。
所以,不是實習,而應該是正式的工作。
這女人這些年到底在幹什麼?!
燕城飛美國要坐十幾個小時的飛機。飛機起飛後,機艙裡的客艙燈就要關掉,乘客們一般都在酣眠中不知不覺的度過大半的空中旅程。
此後很長一段時間裡,胡為都再沒有與安然發生過任何交集。兩人同其他乘客一樣,客艙燈熄滅後就開始睡覺,互相都隻當對方是陌生人。
很熟悉的陌生人。
期間,安然察覺到胡為幾乎每半個小時就要在座位上動來動去,雖然幅度不大。但是這個男人如今已長得牛高馬大,所以總是弄得經濟艙這略微有些脆弱的座位嘎吱嘎吱響,便時不時吵醒了本就睡得不安穩的她。
初時安然不明所以,還道這男人多年的劣根性蘇醒了,見着她就又迫不及待的開始整她,心中恨得不行。
結果有一回她看見胡為去廁所,他起身時扶着座椅站了起碼足足有兩分鐘,離開時那腿一瘸一瘸的。而且明明腿很長,可卻走得很慢,他還在機艙最後面閑站了很久才回到座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