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澤徇攜迎親隊伍浩蕩地行往餘家,,他騎在為首的棗紅馬上,手持缰繩,勒馬緩行。兩側路人見這一位公子錦帽華服,容顔稚嫩清俊,氣宇不凡。再一想到昨日街上的紅妝十裡,皆稱贊不絕,說新娘新郎是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
可在一片稱贊中,間或也有人說:“這新郎官瞧着年齡不大?恐也才十四五歲,怎麼小小年紀就娶親了。”
旁邊知道緣由的人就自覺和他解釋道:“聽說這家公子适宜早娶,這八字算來算去隻有和這趙家小姐最為般配。”
這些閑言挾着風吹進餘澤徇耳中,他的嘴角不由向上翹起。随行在他身旁長醉加快腳步,趕上來邀功:“怎樣,二爺?我這差事辦得不錯吧?您讓我傳的話我都傳出去了,一字不漏。”
餘澤徇還算滿意地點了點頭,左手牽穩缰繩,右手點了點長醉:“嗯,不錯,等親事結束了賞你。”
另一邊騎馬同行的羅存融也忍不住出聲音提醒:“你也不能忘了我啊。小心我把當初假山的事兒告訴嫂子!”
“你先給我把前面的一關過了再說。”餘澤徇伸手向前一指,佻動下颌。
羅存融順餘澤徇手指方向望去,隻見趙家的門前已有趙宗淮、宗漸還有馮博書三人,他們周遭圍站着一幫身着綸巾的掌櫃,并少許親朋,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餘澤徇至門前下馬,領着羅存融還有胞弟餘澤徽迎上前,老遠就拱手抱拳,向這幾位舅兄連襟道安。走到跟前時,更是從袖中掏出兩個厚厚的紅包,遞給宗漸:“這是給你和你三姐姐的。”
誰知那幾位毫不領情,宗漸接過紅包,卻頑皮地沖餘澤徇擺了張鬼臉道:“也不能讓您這麼輕易就帶走我二姐姐啊!”
他轉身就讓小厮從裡面捧出幾樣東西,有紙筆有算盤,餘澤徇暗道不妙。
上次相看時,宗淮和餘澤徇已經有過接觸,宗淮表面帶笑,說出的話卻讓餘澤徇一陣為難:“舍妹最擅算數,今日也不考世子爺旁的了,世子爺随意從這些掌櫃中挑出一個來,由他們給您出一道題,您若答出來,這門自然讓您進。“
餘澤徇左右四顧,羅存融搖頭表示為難,他隻好硬着頭皮上。正猶豫挑哪一位掌櫃,不想一旁的餘澤徽站出:“我來替我兄長答!”
他随手指了一個掌櫃:“就你出題了。”
那掌櫃說完,餘澤徽不過略作思忖,就上前提筆,一手算盤,一手在紙上落墨,片刻的工夫就出了結果。捧給那掌櫃看時,掌櫃也贊不絕口,豎起大拇指:“小少爺真是機敏聰慧!”
兩世的相處,餘澤徇從不知自家弟弟還有這等本事,當下和羅存融也看呆。
“好了好了,快讓世子爺們進去吧,嶽父嶽母還在裡頭等着呢。”站在一側的馮博書微微躬身,趨附餘澤徇一行人。
宗漸帶餘澤徇去正廳給趙、李二人敬茶,宗淮去海棠春塢背雯金上轎,羅存融和餘澤徽則在門口遍撒喜糖,打賞紅包。
餘澤徇走入正廳,留心細察嶽父嶽母表情,趙萬榮面色肅冷,又喚醒餘澤徇那個複廊下的記憶,不由膽顫;而李氏雖然眼眶微紅,看待餘澤徇的目光卻慈和帶笑。
餘澤徇端上茶盞,跪在嶽父跟前,俯首帖耳,态度恭敬,兩手高舉過頭頂,響亮地喊了聲:“父親。”
趙萬榮輕輕“嗯”了一聲,接過茶盞,遞給餘澤徇一個紅包。
再給李氏敬茶時,餘澤徇心情輕松不少。笑眉笑眼地望向嶽母,将茶遞上:“母親請喝茶。”,李氏随即說了聲“快起來吧”,塞給餘澤徇紅包。
雯金凝目看向銅鏡中,目光一點一點移動,描摹過自己的臉型輪廓。她想起初遇餘澤徇的那個早晨,她也是盛妝姣妍,去赴一場滿懷期待的約,可惜最後是一場空歡喜。
隻希望,這一次赴約不要讓她失望。
雯金伸手從王夫人手上拿過蓋頭,兩瓣紅唇抿出淺淡的笑:“給我吧夫人,我想自己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