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寂甯被吓得一陣咳嗽。
“我又不做什麼。”南有音胳膊肘架在床邊,兩隻是托着下巴,樣子十分的乖巧,“我隻是想待在這裡。”
徐寂甯妥協了:“那你不要再盯着我了。”
“好吧。”
南有音安安靜靜趴在床邊出神,徐寂甯閉目養神,偶爾在寒風停止呼嘯的片刻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與呼吸。
最終是徐寂甯先打破了沉默。
“抱歉,我猜今天我大概吓到你了。”他輕聲說道,他最初也沒想到會病得這樣重。
“嗯。”南有音仍舊趴在床邊,應了一聲,“所以你快點好起來吧,我還沒準備好當寡婦。”
“寡婦?你還害怕這個?”徐寂甯之前沒想過這個概念,忽然聽南有音提出來隻覺得有些荒謬,沒忍住輕笑出聲,“可你們南家與我定親時,正好是我病得最重的時候,能不能活下來都說不準,若是你害怕做寡婦,當時怎麼會答應這門親事?”
自四年前徐靜祺死後,徐寂甯纏綿病榻,一度垂死,在病得不省人事命懸一線時,父母給他同南家訂下了親事。
南有音大概沒聽出徐寂甯話語間有些帶刺的語氣,擡起眼睛,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因為是要與你成親呀,因為他們說我的新郎會是你呀。”
她答得輕快又直白,攪得徐寂甯心緒混亂。
自從上次與徐朗徐太太吃飯時南有音說要為弟弟南玉振多做打算,徐寂甯總認為當初南家願意與他結親,将女兒嫁給一個生死未蔔的病人,不過為了是攀圖父親徐朗的權利地位而已,他自小見慣了這種人,雖然懶得在意,想起來時卻也忍不住要嘲諷幾句。
剛剛他便出言調侃,卻會沒曾想在南有音如此回答中,這突如其來的表白一次讓他非常地不知所措,近乎驚慌失措,他的臉頰發紅,連着心髒也是一陣亂跳,藏在被子裡的手不由自主地扣起床單,眼睛不知道往哪看好,看看天花闆又看看床頭燭台的蠟燭,最後還是落回到了床邊南有音身上,他看她趴在床邊,孤零零小小一個身影,卻笑眯眯地看着他,他心尖微微顫了一下,覺得她有些可憐,又有些對她抱歉,他不知道該怎樣與她相處。
南有音說完話,聲音落在屋内空落落的,徐寂甯沒有回應她,她頓感孤單起來。
回了一次家,到曾經的東廂房坐了片刻,這讓出嫁時那種若有若無的怅然情緒無限放大了,當一切安靜下來,隻有夜色與紅燭時,南有音才遲鈍地意識到她離她的東廂閣越來越遠了。
她在腦海中回想白日歸甯時的場景,想起父母與弟弟,想起過去日日夜夜朝夕相處,又在想他們現在在幹些什麼,四口之家忽然少了自己,他們是否也在挂念着自己……這些絲絲縷縷的思念使得她想回到母親的懷抱,想要感受那種安全而熟悉的溫暖。
她不禁惆怅地歎了口氣,徐寂甯大概于心不忍,便問她怎麼了,她悶悶說道她忽然有點想家了。
徐寂甯安慰她道:“徐府也是你的家。”
“總歸不一樣,”南有音搖搖頭,“我在家和父母弟弟朝夕相處好多年,可我來徐府才隻有三天。”
徐寂甯繼續道:“你放心好啦,大哥一家還有二哥都很好相處,母親雖然嚴厲,但她和父親都是很喜歡你。”
南有音仍覺得還是家裡更好,父母弟弟都能由着她胡鬧,今日見到太太發火,她可沒膽子在太太面前放肆。
徐寂甯半開玩笑半是認真道:“該不會是母親訓斥下人吓到你了吧?母親确實禮儀規矩講究多一些……”
他想起了三姐徐靜祺,她便時常因為這些緣故悶悶不樂。
“是有點害怕,但還是是覺得呆在這裡有些孤單。”南有音憂郁地小聲說道,“整個徐府我最熟悉的隻有你,但你好像也不怎麼跟我說話。”
徐寂甯雖然不知道南有音為何會跟他這個剛剛認識三天的人熟悉,但見她消沉,還是回憶着年少時大哥哄他的語氣,柔和道:“可我不是一直在這裡嗎?”
“我知道。”南有音點頭,半晌過後,她又突兀地說道,“所以我不想去書房,你能一直陪着我嗎?我不想一個人。”
“好吧,那你想我做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