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目光讓南有音想起了成婚當晚,那一夜徐寂甯就曾這樣靜靜注視着她。
她試探着喚了一聲:“甯哥哥?”
“起風了,馬上變天了,”徐寂甯擡頭看了一眼天,剛才還明媚的太陽被一大片雲遮住了,他僵硬地緩緩将南有音攬在自己身上的手拿開,說道,“咱們回去吧。”
“也是,”南有音輕快地重複道,“咱們回去吧。”
她帶着徐寂甯沿着原路返回,一路上鞋襪浸在泥水裡,凍得腳趾都麻木了,這間接導緻了徐寂甯嘗試了十二次也沒能成功翻牆。
南有音坐在牆頭不厭其煩地指導了一次又一次,語氣則愈發溫聲細氣,如同哄孩子一樣,徐寂甯覺得她把自己當成徐甲或者徐乙了。
“你回去之後應該苦練爬牆。”在徐寂甯滿頭大汗地狼狽爬上牆頭時南有音如是說。
她還說她在考慮好好教一下侄子徐甲爬牆與爬樹。
徐寂甯小小驚訝了一下:“你還會爬樹?”
“這是必要的技能呀,”南有音搖頭歎氣,“你們京城的人怎麼什麼都不會,回去得讓小甲小乙好好跟我學學,或者跟玉振學學,翻牆爬樹他比我更順溜。”
徐寂甯當機立斷,勸說南有音打消這個不切實際的辦法,徐府說了算的是太太,太太不會允許如此逾矩的行為出現在自家宅院。
“逾矩?”南有音不太認同,癟了癟嘴,翻下牆去了。
徐寂甯也緊跟着翻下牆,跟着南有音的腳步,但走着走着,原本兩人并肩而行就變成了南有音在前面悠然自得地走,徐寂甯在後面緊皺眉頭地追。
徐寂甯越走越覺得兩條腿沉重,他甚至疑心打濕他鞋襪的泥水有千斤重。
漸漸地他和南有音距離越拉越遠,南有音健步如飛,他則是艱難地挪動,最後慢到南有音不得不停下腳步等他。
徐寂甯揉着腿問道:“你難道不累嗎?”
他的腿又酸又漲,腳底也尖銳地疼,每走一步就叫他皺眉一下,他開始後悔聽南有音撺掇走這麼遠了,他無比地想快點回屋子裡換一身幹淨衣物,然後圍着燒的很旺的爐子烤火。
南有音似乎也不理解他疲憊不堪的模樣:“來回才八裡地而已呀。”
徐寂甯嘴角扯了一下,這或許是他打下生以來走過的最長的一段距離,徐府出行向來能有馬車,很少會真的用到自己的兩根腿。
但南有音顯然沒有把徐寂甯的虛弱歸結為缺乏鍛煉,可能是因為她意識不到有人從小一出門就有馬車等着,她最終歸因于徐寂甯光和南玉振忙着觥籌交錯了,沒吃幾筷子東西,體力不支。
“下次你不要理玉振的挑釁,”南有音說道,“沒必要硬着頭皮喝酒。”
“沒有硬着頭皮喝,畢竟是北地的潺山釀,算是極好的酒水,”徐寂甯指出了問題的關鍵,“隻是玉振好像對我很有意見。”
“是啊,”南有音也困惑道,“也不知道你哪裡惹到他了,從我和你訂親開始他就不怎麼待見你,那個時候你們明明連面都沒見過,簡直莫名其妙。”
徐寂甯想起他平白無故讨厭一個人的情形了,那時母親主張要徐靜祺與薛家次子結婚,他也不願給薛家人什麼好臉色。
他說道:“玉振隻是不願你嫁人而已。”
談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南家門口,遠遠的就看見門口一左一右兩個人影,一個穿着水綠色的衣服,一個斜倚着門,傍晚的夕陽讓他們的臉頰籠上一層淡淡的橙色光澤,也把他們影子都拉的特别長。
是南玉振在與松梯說話,也不知兩人說了什麼,一會兒一個捂着嘴笑起來,另一個扶着牆笑。
徐寂甯頭一次見到南玉振笑,有點不适應。夕陽溫柔的光線使得南玉振高鼻深目的五官少了很多尖銳的感覺,但仍能看出他的笑容熱烈張揚,同他姐姐很像。
徐寂甯輕聲對南有音說道:“原來你弟弟還會笑啊。”
“你這說的什麼話?他當然會笑啊!”南有音莫名其妙。
但在看到徐寂甯的一瞬間,南玉振臉上的笑“嗖”地消失了,他那恰到好處的嘲諷腔調讓人很不舒服:“呵,京城四體不勤的廢物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