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音與徐寂甯決定去一趟魯蝶島,次日一早南有音就揣着銀兩跟岸上的船戶談條件了,問來問去沒一個人知道魯蝶這座小島,南有音也暈了,回去問徐寂甯,徐寂甯隻說地方志上是這個名字,民間百姓怎麼稱呼他也不清楚。
南有音磨了半天,總算找到一個願意按照徐寂甯指的方向帶他們尋找未知小島的老船家了,船家是個精瘦老漢,心眼也頗多,興許是吃準了隻有自己會接這種不知終點的離譜生意,要價高得離譜,還把船艙的老舊器物搬空了,嘴上說着那些破破爛爛的玩意兒入不了二位貴人的眼,實際明裡暗裡要南有音和徐寂甯出錢把船上的物品換置成新的。
南有音算了算如此這般一趟下來的價錢,頗為氣憤,徐寂甯卻拉着她說算了,她以為又是徐寂甯貴公子哥兒的習氣在作怪,對嘩嘩淌走的銀兩沒有概念且滿不在乎,但徐寂甯搖頭,把她拉到一邊溫和說道:“我打聽過了,船家姓林,六十出頭了,妻子在前些年鬧瘟疫的時候死了,兩個兒子也都死在海上,他一個人也沒什麼挂記了,些許就是因為這個才接了我們這單活兒,我們畢竟也不缺銀子了,多給他些無妨,也好方便他日後生活。”
南有音扭頭看了一眼船家,那位黝黑精瘦的林老漢帶着草帽,一個人蹲在岸邊抽煙,時不時與路過的熟人熱情響亮地打聲簡短招呼,招呼完畢那身揚起的嘴角便又落下了,嘴角的肌肉像是不想讓笑意就這樣消逝一樣輕微抽搐幾下,最後吸一口手上的煙,再緩緩吐出,于消散的煙霧中木木地看着岸邊紛紛攘攘的人群。
南有音依照徐寂甯說得算了,隻是總覺得哪裡有些奇怪,直到買完細軟又去買菱花鏡時,她才恍然意識到怪在何處——徐寂甯過去好像不會這樣想,雖然他往日讀的書學的道理教他會心懷百姓,但他好像慣于高高在上的俯視與指責,如今似乎有點不同了……
還未等她細想,鏡子鋪的夥計就向她推薦起各式各樣的菱花鏡,她買了一面普通的小鏡子,忽地想起阮家六妹那面磨得瞧不出人影的鏡子,于是聽了夥計的忽悠,又咬牙買了一面樣式格外好看,價格也分外驚人的大鏡子。
店外等着的徐寂甯接過她手裡的鏡子替她抱着,奇怪道:“你買兩面鏡子做什麼?”
南有音道:“我想着鳴鷗哥說他們給阮二哥送衣物就悄悄放在島上,我想把這面鏡子也放在島上,留個字條,等着阮家人再上島的時候帶給六妹妹。”
徐寂甯卻搖搖頭,溫和道:“我們上魯蝶島是偷着去,最好不要被永安王的人畫法,你留下鏡子什麼的,豈不就暴露行蹤了。”
“呀!我竟然把這個忘了。”南有音一拍腦袋,她原想着再買更多東西給阮家人留在島上,隻好悻悻歎了口氣,慢條斯理道,“之前沒做過賊,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沒什麼經驗。”
徐寂甯聽出南有音話裡擠兌的意思,挑了下眉毛,說道:“你上樹爬牆樣樣精通,可有滿身的賊本事呢。”
南有音一笑,轉而問道:“這多餘的鏡子怎麼辦?要不退回去?”
“留着吧,我看你也很喜歡呢。”
南有音與徐寂甯又采購了其餘物品,将林老漢一隻小船裝得滿滿的,終于在午後啟程,向着東南方向的魯蝶島駛去。
一路順風,行駛到第三日清晨,果真見到了一座孤零零浮在海面的島嶼。
林老漢眼神好,遠遠的就看到島上竟然修着棧道,“咦”了一聲,奇怪道:“這種荒島還能有人煙?”
南有音與徐寂甯對視一眼,心知沒錯了,這便是阮鳴鷗口中所說的藏着永安王寶藏的島嶼。
林老漢将兩人送到岸邊,仍忍不住奇怪這島上難道有人,徐寂甯不方便與他多說,他擔心永安王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就會來了,告誡林老漢不要在岸邊靠着,先往其他地方行駛,等到天黑再來接他們。
南有音與徐寂甯上了岸,沿着島上棧道走,走進了這片郁郁蔥蔥的島嶼,因為是夏天的緣故,裡面潮濕悶熱,但也姹紫嫣紅,一路上各種野花争奇鬥豔,蜂蝶成群。
徐寂甯指着一隻撲閃着翅膀的藍灰色蝴蝶,告訴南有音說那種蝴蝶便是魯蝶,地理志上說此島多是這種蝴蝶,故而稱之為魯蝶島。
南有音對蝴蝶興趣不大,她一路上發現了許多野果,時不時摘兩個嘗鮮。
他們走着走着,走到了棧道的盡頭,面前出現了一個黑黢黢的山洞,兩人對視一眼,走了進去。
山洞很淺,不等完全吞噬掉所有光線就到了盡頭,盡頭是一扇巨大的石門,徐寂甯斷定有什麼開門的機關,他與南有音在昏暗的光線中到處摸索,卻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了腳步聲與談話聲。
未等他反應過來,南有音先拉着他躲到了一塊大石頭後面。
這便是最壞的情景,恰好撞上了永安王的人也到了島上。
南有音與徐寂甯藏在石頭後,緊緊貼在一起,幾乎不敢呼吸,生怕發出任何聲音暴露了蹤迹。
兩人像是走在鋼絲上一樣懸着心,隻豎着耳朵聽着那腳步聲與說話聲越來越近。
聽聲音來的是兩個人,一個人在不斷地訓另一個人。
一人聲音生硬冷漠,聽起來像是在教訓新來的下屬:“你可想好了,跟着永安王做事,尤其是做這件事,日後可不能反悔,這島上的東西,你見了之後萬不可跟任何人提起,家中父母兄弟都不能說……”
一個人喋喋不休的說,另一個像是下屬的新人嗯嗯啊啊的應着。
南有隐約覺得這個聲音有點耳熟,但高壓之下她呼吸都困難,沒有功夫分神細想。
那個生硬的聲音又道:“機關在這兒,你先熟悉了,下次你就能自己帶人上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