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寂甯意識恢複時天已大亮,夏日陽光喧嚣着灑下來,鋪天蓋地,烘烤着魯蝶島的一切,炙熱而又刺眼。
他無遮無掩,完全暴露在烈日之下,身上唯一的一片小小陰影是他身側的南有音投下的。
南有音抱着膝蓋坐着,蜷縮成小小一團,頭發亂糟糟的,腦袋低垂着,一點一點的,好像是睡着了。
“有音?”徐寂甯試探着輕輕喚了一聲,他感覺她好像很累,在想是不是還是讓她繼續打會兒瞌睡。
但南有音卻猛地一個激靈,瞬間醒了過來。
“徐寂甯?”她瞪大眼睛,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徐寂甯應了一聲,南有音又立刻撲到他臉前,伸手扒了扒他的眼皮,捏了捏他的鼻子,在徐寂甯甕聲甕氣地問她到底在做什麼時,她才确定這次徐寂甯是真的醒過來了,而不是自己太過期待而産生的錯覺。
她一直在等着徐寂甯醒過來,她檢查了他抓過刀刃的手,左手還好,但右手不容樂觀,傷口很深,裡面的肉幾乎翻了出來,她小心地替他擦掉了嘴角血迹,卻不清楚他究竟傷的如何,一整夜她想起來就趴在徐寂甯的胸膛上,忐忑地聽聽他的心髒是否還在跳動。
徐寂甯捂着發痛的後背試探着想要坐了起來,南有音卻猛地一拉他的胳膊,叫他迅速地坐了起來,徐寂甯隻感覺上半身要散架立,還有起來的太快,眼冒金星。
南有音卻非常開心地笑了:“徐寂甯,你終于醒啦!”
她把“終于”兩個字咬得很重,拖得很長,但語氣卻又輕快得很,像是在埋怨或者嗔怪徐寂甯一樣。
徐寂甯微微一笑,擡手摸了摸南有音額頭上幹涸的血迹,溫聲道:“有音,你的頭還痛嗎?”
“我早就好了。”南有音道,“你呢,感覺怎麼樣了?”
“還好。”徐寂甯隻感覺非常的乏力,他與南有音自登上魯蝶島後,已經整整一天滴水未沾粒米未進了,兩人的腸胃都空虛無比,嘴唇幹得發白,卷起了一層幹皮。
“既然你醒了,”南有音拍了拍身上的土屑,又強行把徐寂甯從地上拉起來,“那咱們就不要大太陽底下曬着了,走吧,去樹林裡涼快,順便找點吃的喝的,我快渴死了,也快要餓死了。”
徐寂甯站起來跟着南有音走了幾步,腳步虛浮,搖搖晃晃,渾身冒虛汗,堅持了片刻後眼前發黑,在一陣天旋地轉中倒下了,還好南有音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南有音焦急問道:“徐寂甯,你怎麼了?”
徐寂甯緩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還好,隻是太久沒吃東西,有點難受。”
他自小不愁吃喝,向來是下人們到點就會送來飲食,他連少吃一頓飯的機會都不曾有,那嬌氣的身體更是撐不住一整天不吃不喝。
“你還能走嗎?”南有音扶着徐寂甯緩緩坐下了。
徐寂甯不斷地冒虛汗,刺眼的陽光晃得他什麼也看不見,耳朵裡也像灌了一層水一樣,聽不真切。
他緩了一會兒,又重新站起來,但沒走兩步,那種天旋地轉的感覺又淹沒了他。
他是沒法行動了,他坐在地上,歪着腦袋虛弱道:“有音,我還是在這等你回來吧。”
南有音心裡沒底,她不清楚徐寂甯究竟是餓暈了還是昨夜傷到了五髒六腑,她是不敢讓徐寂甯自己呆着,于是背對着徐寂甯蹲下了身子。
徐寂甯有一刹那的茫然:“有音?你這是?”
“一回生兩回熟,徐寂甯,上來吧。”南有音做好了背人的架勢。
徐寂甯臉有點紅,好像有些扭捏。
南有音催促道:“别磨蹭,再在這大太陽地裡曬一會兒,我也要變得跟你一樣頭暈了。”
見徐寂甯還是有些猶豫,南有音又拿出那種專門用來哄小孩兒的語氣,甜膩膩地說道:“這次你放心,現在是大白天,我看得清楚路,肯定不會再帶着你一塊翻到溝裡去了。”
徐寂甯最終還是屈服了,他趴在南有音的背上,很是難為情道:“有音,我不是小孩。”
南有音咬咬牙,背起徐寂甯,往島中央的樹林走去。
樹林高大茂密,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星星點點的散落在地面上,南有音腳踩着林中的光斑,一路上走走歇歇,順便也将夜晚的事情一一講述,隻是她實在是口幹舌燥,講着講着嗓子就啞了。
她一路上也沒有找到任何水源,實在背不動徐寂甯了,隻好摘了林子裡一些野果解渴充饑。
盡管她幹渴的要命,想要立刻吞了這些看上去鮮嫩多汁的果子,但她還是意識到了一個嚴峻地問題:“萬一這些果子有毒怎麼辦?”
她将那些五顔六色紅紅紫紫的野果擺在徐寂甯面前,問他認不認識。
徐寂甯搖了搖頭。
南有音道:“我也不認識。”
徐寂甯表示可以讓他先吃,如果他吃了沒什麼事,南有音就可以吃了。
南有音表示感動的同時也立刻拒絕了徐寂甯以身涉險的請求,而是決定換成她來試毒,理由是她的身體比徐寂甯強健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