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閉上眼睛,往聲音的方向狂奔……
“有音,有音,”徐寂甯睡眠向來很淺,他聽到了枕邊枕邊人急促的呼吸聲,伸手推了推她,“快醒醒!”
南有音醒來後喘息了一陣才慢慢平複,徐寂甯将床頭的蠟燭點上,室内一點燭光,瑩瑩如豆,于是徐寂甯披着衣服起來,又點了兩盞燈。
“我夢見刑場了,有一顆腦袋,”南有音蜷縮着,額頭上沾着被冷汗打濕的頭發,聲音無比的沙啞,“他變成了……他的模樣,問我為什麼不救他。”
徐寂甯端了一杯熱水,南有音半坐起來,無聲的啜飲,徐寂甯注視着她,擡手将她額前碎發攏到耳後,溫聲道:“隻是一個夢罷了。”
額頭上傳來手指細膩地觸感,小小的觸碰似乎讓人安心了一些。
南有音默默喝完了一杯水,把杯子遞給徐寂甯,重新躺下了。
“别熄燈!”當徐寂甯也重新躺下,即将吹滅蠟燭時她急促道。
“好。”徐寂甯留着燈。
南有音側身躺着,面朝徐寂甯,她也不說話,隻是直勾勾盯着他。
“咳,有音。”徐寂甯被視線灼到,不得不也側過身來,面對着南有音。
“我聽說你負責監斬?”南有音輕聲問道。
“嗯。”徐寂甯一直不想把這件事不想告訴南有音,似乎怕濃烈的血腥氣隔着他沾染了她。
“皇帝為什麼會這樣安排,他明知道你曾經上書饒恕那些人!”南有音輕聲嘟囔道。
“我不知道。”徐寂甯的回答很是疲倦,他琢磨不透皇帝在想些什麼,他那本關于嶺南賦稅的折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擱置,他不清楚皇帝的私欲與百姓之間如何抉擇。
南有音垂下眼睫,沒再吭聲,當徐寂甯以為她睡着了時,她才忽然問到:“你監斬,那有沒有看到……他,他們。”
她的聲音微不可聞,隻因是寂寂夜色才略微清晰一點。
徐寂甯霎時就明白“他”指代的是誰——阮鳴鷗,“他們”或許是阮氏一家,也或許之嶺南衆多的亡魂。
“我沒有看見。”徐寂甯嗓音澀地可怕。
“嗯。”南有音低低應了一聲,蜷縮地更厲害了,幾乎全身都在抖動。
“有音……”徐寂甯伸手摸了摸南有音的頭發,而後向下移動,松松垮垮地攬住了她,“别怕,那隻是一個噩夢。”
南有音向着那個溫暖的胸膛挪動,将腦袋埋在徐寂甯的左胸,那顆心髒跳動之處。
“你也是。”她微微歎息。
“我沒有害怕。”
“是嗎?你最近眼底一片烏青,總是睡不好吧。”
徐寂甯沒應聲,南有音不着痕迹地湊得更近,耳語一般輕聲說道:“那隻是一場噩夢,你也不要害怕。”
她聽着徐寂甯的心跳變快,感受着纏繞自己的臂膀似乎更為有力。
“寂甯。”她喟歎一聲,似哭似笑。
“睡吧。”徐寂甯将她一整個摟在懷裡。
“可是我害怕,我總是夢到刑場,”南有音的聲音又些嗚咽,“我今晚看星星,找不到那顆飛鷗星。”
“别怕,我陪着你呢,”徐寂甯柔聲安撫,“隻是明天要下雨罷了。”
“明天……”南有音聲音顫抖,“明天你會不會見到他……”
“不會的,不會的……”徐寂甯喃喃安慰,他也害怕。
“有音,”他低聲說道,“總有一天,我會辭了官職,到那時候,我和你就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你要先教會我騎馬。”南有音低聲道。
“我會送你一架馬車,”徐寂甯微微笑了,“有暗格的那種,你記得把你的珍寶藏在裡面。”
“好。”
得了她的許諾,他将她摟的更緊,她也往他懷裡靠攏,他們纏繞着彼此,慰藉着彼此充滿惶恐的心靈,相擁着,聽着彼此的心跳漸漸合一,終于在彼此身上求得平靜,從而得以安眠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