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逐漸靠近鏡子,鏡子裡始終空空如也,直到她距離鏡面不過幾厘米的時候,裡面才出現一些身影。
這是幻術,或者是一種高明的魔法,經過一個假期的嚴酷訓練,她不會再被幻術迷惑了,但是安流雲仍然慢慢倚靠到鏡面上,伸出手撫過那幾張年輕的面孔。
“好久不見……”她喃喃地說,往手上施展了一個保溫咒,就像還能感受到人體的溫度一樣。
她一靠近這面魔鏡,就感受到了它的洶湧澎湃的魔力——她的靈魂像是被吸進了鏡子裡,她仿佛置身于無邊際的虛空,光亮、聲音、空間、時間的概念都被模糊了,幾張熟悉的臉近在咫尺。
兩個年輕的女人緊緊抱着她,其中一個有雙漂亮的丹鳳眼,另一個臉色蒼白得接近透明,一個英俊的男人站在一旁,他的黑眼睛裡蘊滿淚水,在安流雲的意識即将消逝前,那個男人輕輕推了她一把。
“回去吧。”她聽見他說。
安流雲睜開眼,提亞馬特難得安靜地趴在她肩上,用頭輕輕貼着她的臉,她甯願提亞馬特發出一點聲音,讓她明白自己在世界上并非毫無牽絆。
提亞馬特知道安流雲每晚睡前都要通過練劍将精力耗盡,然後打坐保持心境穩定,否容易被夢魇糾纏,無法安甯入睡——安流雲從沒告訴過她這件事,事實上她在床的四周布置了一堆防護陣法,其中甚至還有強力的無聲咒,提亞馬特也沒聽到過她夢中的呓語。
如果不是提亞馬特某晚失眠,她也不會發現這個秘密。
她看不見鏡子裡到底有什麼,但是她想,那一定對安流雲很重要,才會讓她這麼清醒的人都甘願沉溺其中——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出賣靈魂換取亡靈回歸的魔法,安流雲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把靈魂分割成好幾份來進行交易。
他們已經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了。
安流雲很早就意識到了這一點,但她還是撫摸着鏡面,就像這樣能将彼此的體溫傳遞過去一樣。如果此刻鏡子裡突然伸出一隻手,她可能會把那當成迎接她進入另一個世界的前兆。
就像阿茲特克族的黑夜之神塔茲卡利珀卡用鏡子囚禁他的敵人那樣,厄裡斯魔鏡将直視它的人困在名為渴望的囚籠之中——總有人陷在隔世經年的夢裡。
“原諒我一時的懦弱吧。”提亞馬特聽見她喃喃出聲。
過了一會兒,或者過了大約有一個世紀,安流雲的理智似乎已經回籠了,她重新坐直了身體,認真地觀察起這些熟悉的面孔。
魔眼能看穿這不過是高級的窺探人的内心的幻術,但是人心不一定。
“我說的對嗎,鄧布利多教授。”安流雲盤腿坐在地上,沒有回頭。
“對極了,幾乎沒有人能拒絕将最渴望的一切握在手裡的誘惑,即使知道那不是真實的也很難做到。”鄧布利多溫和的聲音從牆邊傳來,“你應該發現了,厄裡斯魔鏡能使我們看到的我們内心深處最迫切、最強烈的渴望。”
安流雲點點頭,看着他拖着那件綴着星星的紫色睡衣坐到自己身邊的地闆上,“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以把厄裡斯魔鏡當成普通的鏡子使用,也就是說,他在鏡子裡看見的就是他自己的模樣。”
“您看見的是自己嗎?”她明知故問。
“我做不到。”鄧布利多搖搖頭,雪白的胡子微微搖晃,“你應該不需要我來提醒你不要沉湎于虛幻的夢想而忘記現實生活……實際上,我一直在想你會什麼時候來一探究竟。”
“說不定我能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呢。”
“你明白的,不是好奇心在驅使着你。”
鄧布利多沒有繼續說下去,他們沉默了一會兒,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面魔鏡上,過了幾分鐘,鄧布利多才開口說道:“西弗勒斯總是擔心你有成為下一任黑魔王的野心。”
“這是诽謗。”安流雲面無表情地說,“他可以跟特裡勞尼教授學學怎麼編一個更可信的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