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求必應屋裡,安流雲有條不紊地将三份非洲樹蛇皮加入坩埚,然後将研缽裡研磨完成的雙角獸角的細粉加入坩埚中,高溫加熱二十秒後,她揮動魔杖讓魔藥熬制起來,坩埚裡的半成品藥水咕噜咕噜作響。
帕魯圖探頭過來,往她坩埚裡看了一眼,“之後不出意外的話,這份複方湯劑應該能持續十小時以上。”
“借你吉言。”安流雲從書架上抽出一本關于血液的書,帕魯圖剛好也完成了魔藥的配置,擦幹淨手後坐在柔軟的沙發上,目光放空地盯着前方。
這是一間風格複古的圓形屋子,也是有求必應屋本來的模樣,拉文克勞将有求必應屋的權柄讓渡給了安流雲,她并沒有刻意改變它的形态,将原先的布置都完整地保留了下來。
旋轉樓梯和一樓牆壁上的壁畫相互映襯,石階向上延伸,像是永遠沒有盡頭,穹頂綴着真實的星空——比起宏大震撼的星空,帕魯圖的注意力反而被牆壁上懸挂着的幾幅畫像吸引了。
這些畫像并沒有被注入魔力,他們一動不動的待在畫框裡。
畫師很擅長捕捉模特的特點,無論是面部表情還是動作,都被畫筆賦予了驚人的生動性,最難得的是,畫師對人物細微的特征抓取得極優秀,畫中人物的眼神仿佛有魔力一樣。
在這些栩栩如生的畫像中,羅伊納·拉文克勞的肖像深深地吸引了帕魯圖的目光——這也是他唯一認識的人。因為驚人的智慧和傳奇的經曆,這位霍格沃茨創始人的形象在無數畫像和雕塑中被廣泛傳頌。
從畫風來看,這些畫像都出自同一個人之手。
“安,”他笑嘻嘻地說,憑他們的默契,他已經猜出來這些畫像意味着什麼了,“如果我死了,你也會把我畫下來挂到牆上嗎?”
安流雲沒有用“别說這種不吉利的話”之類的推脫的話回避話題,她點點頭,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要不你先預留一點魔力給我吧,不然我以後遇到什麼事,隻能看着不會動的你自言自語,那也太憋屈了。”
“你想的真周到!”帕魯圖哈哈大笑起來,完全不忌諱用生死的事開玩笑,“欸,要不我們互畫畫像,然後往畫裡注入魔力?說不定能留住一點靈魂,遇到難事的時候還能問問畫像。”
“你以為注入魔力和輸血一樣嗎……”安流雲無奈地說,電光火石之間,腦海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正慢慢變得清晰起來,她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皺着眉回想剛才那一瞬間閃過的火花。
“我們剛才說到哪兒了?”
帕魯圖思考後回答道:“互畫畫像,注入魔力,還有把彼此挂在牆上?不過那可能要等我們全身血液蒸發變成幹屍之後才能做到。”
“不,讓我想想……讓我想想……”安流雲不自覺地咬着指尖,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好像這樣能從空氣中捕捉到什麼線索。
畫像、魔力、血液、靈魂……它們之間到底存在什麼聯系?她猛地轉過頭,将架在鼻梁上的眼鏡摘下,漆黑的眼珠裡泛着淺淺的紅光,帕魯圖一動不動地坐着任由她觀察,他注意到随着魔眼的運轉,她的瞳孔邊緣鍍上一層赤紅色。
她的内心一定很不平靜,有求必應屋的景象随着她的複雜的心緒瞬息萬變,一會兒變成一望無垠的沙漠,幹燥的沙粒被烈風吹拂着刮過他們的每一寸肌膚;一會兒變成深不見底的大海,沉重的水壓和接近黑色的海水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在刺耳狂暴的飓風中,帕魯圖安穩地坐在原地,如他所料,盡管安流雲的心緒很不平靜,有求必應屋也還能維持基本的運轉。
漸漸地,她似乎抓住了那點啟發,有求必應屋的形态終于停止變化,環繞二人的世界再度轉變,他們飄浮在一片沒有盡頭的黑暗裡。
一面足有兩人高的鏡子浮現在安流雲面前,她伸手觸上鏡面,一抹指甲蓋大小的白光綻放在她的指尖,随着悠遠的叮的一聲,那點光芒如水波般蕩開,拖曳着彩色的尾巴在她周身流淌。
鏡子嘩啦一聲碎成數不清的碎片——但下一秒細碎的亮片巧妙地繞開他們的身體,和流光一同飄蕩在黑暗裡。流光搖擺不定,無規律地圍繞在她周圍旋轉流動,似乎有無形的力量在牽引着它們。
安流雲閉上眼漂浮在無邊的黑暗中,漆黑的袍角微微飄揚起來,數以萬計的流光和細小的碎片以她為中心進行和行星相似的規律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