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選組一番隊隊長沖田總司,在池田屋事件中因肺結核而暈倒。
加州清光也是在這次事件中被折斷。
大和守安定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在狹窄的樓道裡像破掉的鼓風機一樣呼呼作響,上頭還壓了塊巨石,顯得沉重而急促。
樓上沒有溯行軍,隻有兩隊立場不同的武士在相互交換刀劍,按照曆史,沖田君會安全返回新選組的屯所,他不該來這裡,然而大和守安定的四肢卻無論如何也停止不了。
他三步并做兩步,拉開腿邁上台階,他的腳步此時不再輕巧,反而腳踏實地發出沉着有力的聲音。
眼前的建築,年歲已久的地闆上的裂縫,牆闆上不小心撒上的無法擦除的污漬,牆角沒有被打掃到的塵垢,連從二樓傳來的明明昏暗的光亮都如同暗夜中明亮的星光,大和守安定的視野從來沒有這麼開闊明亮過。
往上,推開門,火光在視野中搖曳,然而除了那個半跪在地上,口中不斷溢出鮮血的身影,其他一切都在從他的靈魂裡運去。
“噌——”
刺向沖田總司的刀尖被大和守安定擋下來,還以為會喪命于此的青年訝然擡頭,下巴上血珠滾落。
身披新選組羽織的青年有點眼熟,身姿矯健,熟練的轉動手腕發力,将那襲擊者的刀挑飛出去,然後向對方胸口突刺,不知是不是錯覺,沖田總司覺得那使刀的手法頗為眼熟。
“你是咳!咳咳......樓下的那個......”他看着大和守安定露出來的側臉說道。
“我的名字是”襲擊者胸口飛濺出的血液将淺色的衣服染出幾塊深色斑,大和守安定暫時沒有心思管這些細節,他将刀反手拿着,另一隻空手伸出,克制地朝沖田總司露出一個微笑,停頓一秒後,腦子裡閃過一個名字,“我的名字
——古道安定。”
借由大和守安定的手臂站起來,沖田總司抹了一把嘴巴上的血,側頭沖另一邊的同伴報了平安,這才回轉頭看向大和守安定。
青年驚異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身量稍矮的青年,對方秀氣的眉眼像極了他自己。
沖田總司用手帕捂住自己的嘴巴:“啊,我是新選組一番隊的......小心!”
大和守安定身後黑黝黝的樓道裡突然豎劈下一道白光,氣勢洶洶不留一絲餘地,帶着要把人劈成兩半的力道和氣勢,削鐵如泥的刀刃裝上脆弱的後頸,即便是付喪神也會落得屍首分離的境地。
來不及多想,沖田總司拔出自己腰間的刀,直直迎上。
還沒有從遇到舊主的激動中回神,手臂猛然被攥住往前拽去,背後傳來刺骨殺意,大和守安定才恍然一驚發覺自己的大意,然而不等他将本體抽取,他的眼前已經閃過一振熟悉的刀劍!
狹長布滿劃痕的刀體,刀尖折斷,再戰也隻是強穹之末。
“會折斷的哦......”大和守安定恍惚地說,但他的聲音幾乎是喃喃自語那邊低不可聞。
那振愛好塗指甲油的刀劍義無反顧擋住了敵人對他的攻擊。
鋼鐵碎裂的聲音從遠遠的天邊傳來,大和守安定身體過電一般抖了一下,他前所未有的意識到:
加州清光,沖田君的愛刀,在這裡折斷。
從中間斷裂開的碎片砸在大和守安定的腳邊。
“沒事吧?”沖田總司拔出全部捅進對方心髒裡的愛刀的剩餘部分,血液随着心口被捅出來的洞流出,不多時便将衣服打濕。
偷襲失敗的武士不甘心是瞪大眼睛,身體向後倒去。
沖田總司這才緩了積淤在心口的氣,先是看了一眼手中殘刃,臉上頓時顯露出心疼的神情,将地上的碎片撿起用随手從身上撕下來的布包裹,這才拍拍大和守安定的肩膀。
“沖田君,沖田君很喜歡這振刀劍麼?”大和守安定的視線從窗戶外飄向沖田總司手裡的刀劍殘片上,猶豫着問,他的餘光仿佛不受意識控制一般,飄散到沖田總司的腰間。
隻有【加州清光】的刀鞘,那裡沒有另一把刀。
二樓聚集的尊攘派人物死了一部分,剩下的被新選組的人綁了起來,準備送去牢裡審問。
近藤勇招呼人将俘虜押走,自己則走到沖田總司身邊。
“身體還能撐到回去屯所吧沖田?”說完,具有威嚴的目光看向明顯局促不安的大和守安定身上,他的視線在那身蔥色羽織上停留許久,“新選組有你這号人?”
沖田總司捂住嘴說道:“是剛才在大街上幫助我們的武士。”
至于是不是新選組的人,難說。
近藤勇和沖田總司暗中交換了一個眼神。
大和守安定在那直白打量中下意識挺直脊背,腦袋緊張到空白。
新選組局長一手摸着下巴,一雙鷹一般銳利的眼睛在沖田總司和大和守安定身上看了幾個來回,直到把人看得後背汗毛根根豎起才作罷。
“先回屯所請醫師看下。”近藤勇扶起沖田總司,往前走了幾步,腳步停下,側臉,黏上血的頭發散開,大和守安定看到中年男人臉上一道一指長的刀疤。
“喂小子,你也一起回去。”他用沙啞的聲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