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刀在水裡哀恸大哭。
如果審神者連這樣大逆不道的行為都預料到了,那麼清光說不定會被好好修複。
心中燃起妄念
——大和守安定像窮盡出路依然找不到歇腳地的路人,抱着微弱的希望期待審神者到來。
太宰凝視大和守安定陰郁的背影,扣在手腕上的便攜通訊器關閉,施施然站起身,朝對面走去。
一片濃重倒映陰影從頭頂撒下,遮住從店外照射進來的為數不多的陽光。
大和守安定腦筋遲鈍,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堪堪擡頭,很久沒有休息的眼睛裡布滿血絲,眼底有些負重發黑。艱澀轉動眼珠,酸脹的感覺促使神經催出幾滴眼淚潤濕眼膜。
從發現自己是造成【加州清光】折斷的罪魁禍首以後,就如同将他隔絕在世界之外的薄膜重新湧入聲響。
小攤販的吆喝聲,孩子們在街頭奔跑的尖叫,追趕的大人......但這些聲音都不及面前這個男人張開嘴唇瀉出的一絲嘲諷的輕笑。
“我還以為你會自行了斷。”
“不會......”大和守安定的嘴唇顫抖起來,眼珠神經質的轉動一下,直直盯住坐在自己對面的太宰,他語調颠三倒四,語氣卻急切如同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清光!清光沒、沒有折斷對吧?他、他隻是暫時沒法修複過來,最後還是會完好如初的,畢竟,曆史是那樣的。曆史上的【清光】就恢複了......”
打刀看起來已經在精神崩潰的邊緣了,太宰憐憫地想,但他并沒有因此放棄自己原本的想法。
“折斷了哦。你不是知道的麼,斷成兩截,無法修複。”
大和守安定如同被一道閃電擊中,說話聲戛然而止。
“曆史已經改變,本丸裡的加州清光已經消失了,大家都忘記了他。”太宰說出的這句話,給大和守安定造成了最後一擊。
大和守安定略帶扭曲的表情凝固在臉上,他的嘴角微微抽動,有很多話要說,但聲帶的肌肉卻變得僵硬無比,比年久失修被水淋到生鏽的齒輪還要卡頓。
想要讨好審神者,所以才強行牽起嘴角露出的微笑現在還僵在臉上,哪怕眼睛裡不斷湧出眼淚,這抹怪異的微笑也無法消失。
大和守安定覺得自己呼吸帶着一股灼穿他心肺的高溫,這股熱氣順着呼吸進入鼻腔,燒壞氣管,然後熏黑肺葉,讓他的胸腔每一次起伏都疼痛無比。他痛得跪在地上,承受不住這股痛處,雙手抱住腦袋,死死咬住嘴唇。
眼淚很快就在他俯身的地面上彙成一小灘水澤。
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的,每一次決定帶來的結果不管是高興還是悲傷,都是無法改變的。
但是太宰能給大和守安定一顆後悔藥。
誕生在本丸中刀劍付喪神,他們的人心尚且稚嫩,體會過傷痛,熬過無邊黑暗後,他們理應迎來自己的奇迹。
于是太宰向大和守安定伸出手。
那隻纖薄的手掌,沒有健康人士該有的血色,皮膚白得仿佛能看到被薄薄的肉包裹起來的骨頭,但卻給人能将暴風雨中的樹苗固定在原地的穩重。
有一枚微型時空轉換器躺在太宰的手心,金色外殼發着微光,在大和守安定眼底點燃一簇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