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神者帶着第一部隊回歸本丸的第一夜,數個刀派的部屋内燈火通明至天明。
大和守安定眼底挂着一夜未眠帶來的黑青從被褥裡坐起身,沒有關閉的窗戶外滲進一股清早的寒氣,幾滴凝聚的露水在床沿上反射日出的金輝。
打刀睡眼惺忪地下意識看向右手邊,那裡原是加州清光的位置,現在空無一人,隻有一床疊好的被褥置放在冷氣中。
大和守安定猛然驚醒,一股落寞順勢占據他的腦海。
這個房間裡的右面原本有一個加州清光買回來放指甲油的櫥櫃,櫥櫃上有擺放本體的刀架,由于加州清光的存在被曆史抹去,那個櫥櫃也不見蹤影,大和守安定的本體隻能放在地上。
“以前總是覺得房間很小......”大和守環視一周,屬于加州清光的東西仿佛重現在他眼中,瞬息後便從遠處消失。
“現在卻覺得大到不可思議。”
稍長的額發被風吹動,他從手腕上撥下發圈,一邊紮頭發,一邊将被子蹬開,冷氣代替暖意貼上他的身體,大和守安定打了個寒顫,龇着牙踩着冰涼的地闆去把窗戶關上。
他一慣有些粗心大意,有時候累極了往拆開的被子裡一躺就睡得不省人事,很多小事情,比如在蚊蟲多時點上驅蟲香,天氣轉涼時關上窗戶,都是加州清光做的。
但是現在清光不在,窗戶也沒關上。
大和守安定深吸一口氣,在房間裡沒有散去的冷氣沖進他的肺葉裡,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整個人都好像被這口氣一腳揣進寒冬裡。
委屈又自責地在嘴角擰起來一絲苦笑,大和守安定拉開衣櫥,視線習慣性往另一側掃過去,他的身前是幾套輕裝和出陣服,另一側的一架上挂着空氣。
眨眨眼,将視線收回,猶豫片刻,大和守安定将洗幹淨的出陣服拿出來。
把房間打掃幹淨,還有給部屋外面那些清光種下的花花草草澆水施肥。
審神者說過的,清光會回來的。
大和守懷抱這樣的期待從走廊拐角的儲物間裡翻出積了一層薄灰的花灑,一束光線從門縫裡射進昏暗的儲物間,金色的細長光斑中,灰塵在某一刻成指數增長,在大和守安定餘光注意到這點異常時,轟隆隆的悶響仿佛有一隻巨獸在本丸地底穿行,帶來前所未有的劇烈震動。
隻是一瞬間,明亮的天空被密密麻麻的黑色覆蓋,從地下傳來的嗡鳴頻率越來越快,腳底的震動從一開始大開大合但緩慢的模式變成間隔極低的高速震動,大和守安定踉跄幾下往前跌走幾步,扶住門框穩住身體,他的視野中首先出現的是被震動震得彈跳起來的小土塊。
本丸的結界在這時顯現出來,淺藍色的圓形能量罩阻擋着那些看不出個體的密密麻麻的漆黑一片,天光黯然,狂風将樹梢的樹葉卷上高空,大和守安定瞪大眼睛看着眼前這一幕,無法辨認結界外那些東西是什麼,也不妨礙他為其帶來的毛骨悚然的恐怖而表情變得空白。
......那是什麼?
噼噼啪啪的聲音從結界上傳來,因為撞擊而反彈出來的能量波動形成一個接一個圓形漣漪,在這些聲音中,大和守安定聽到了清脆的鈴铛聲,那是每振刀劍被鍛造出來時,刀匠利用本體材料一并打造出來的鈴铛。
每當要召集本丸内的刀劍時,那些被綁在大廣間外的鈴铛就會被近侍拉響。
大和守安定毫不遲疑,三兩步将房間内的本體挎到腰間,心裡慶幸了下起床時穿了出陣服。
大廣間外,一身白衣的鶴丸國永手裡攥着繩子,柔和的面容此時顯得冷淡,他每拉一下繩子,手腕上的筋便順着肌肉牽動而凸起。
鶴丸國永一邊拉着鈴铛召集人數,暗紅色的眸子一遍又一遍掃視嚴陣以待的刀劍男士們,一邊在心中确認名單。
而站在庭院中的刀劍男士們,在驚慌之餘,更多的是對站在鶴丸國永身後的太刀的詫異。
“那就是從池田屋帶回來的鬼丸國綱?”穿着粉色袈裟的打刀眉眼間自帶纏繞的淡淡哀怨,振袖遮住他的半張臉,他柔軟的聲音從衣袖下傳出來。
太閣左文字早在回到部屋的第一時間就将在池田屋發生的一切告知他和江雪,所以比起身邊消息來得晚一些的刀劍,宗三更多的是對這振費了不少力氣帶回本丸的太刀居然是一振暗堕刀劍的困惑。
太閣蹲着,用手指在幹燥的泥巴裡畫左文字家的簡筆畫,聽到宗三左文字的話,他哼哼兩聲,回憶着鬼丸國綱本體的樣子:“鬼丸國綱的本體明明看不出暗堕痕迹。”
“......審神者給整暗堕了?”
這句話一出,因為宗三左文字的話而注意這邊的刀劍瞬間緊繃起來,連流淌在周圍的氣息都如同一片被拉緊的透明膜。
誰知太閣像是沒有察覺到異樣,語調帶笑:“開玩笑的,這才一個晚上呢就讓那位天下五劍之一暗堕成那個樣子,不可能的吧。昨天晚上粟田口也安安靜靜的,沒有出任何問題。”
既然和鬼丸國綱最為密切的粟田口都毫無動靜,那也就側面印證了鬼丸國綱的暗堕并不是審神者造成的。
太閣感受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中的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