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入學的事還沒搞完，讓學生會那幫人看到肯定又是一堆麻煩。”

機器運轉的聲音混着叽叽喳喳的讨論聲，進入陶桃的耳朵裡，像海水倒灌一般，漸漸由朦胧轉向清晰。

睜眼是灰白的走廊，窗戶大開，悶熱的空氣打到臉上，像是到了剛洗完澡的浴室。

陶桃先伸手遮了遮刺眼的陽光，剛剛還是夜晚，現在突然變成白天還有點不适應。

她摸了摸自己的行李箱，還在。

正當她想起身拉行李箱走的時候，箱子被一股巨力釘死在原地，怎麼都拉不動。

陶桃探頭一看，發現是沈少成伸手拽住了箱子。

她眯了眯眼，用眼神詢問：你怎麼也在這裡？

之前出考場都是直接回到宿舍，偏偏這次不一樣。

沈少成向陶桃揮了揮，示意她坐回來。

兩人蹲在一個大鐵門前，鐵門鏽迹斑斑，與潔淨的走廊形成極大的反差，最上面還貼着“教師休息室”的牌子。

鐵門裡是無數塊顯示屏，每塊屏幕上都寫着姓名學号，一個個被鑲嵌在弧形的牆壁上，一排二十塊，總共有十排。

上面一大半都黑屏了，看不出内容，隻有剩下亮着的屏幕上不時有人影閃過，還有成串的文字飄來飄去。

正是學生會成員的直播間畫面。

陶桃之前在演播室見過類似的，沒什麼特别大的反應，隻是有些意外大學裡竟然也可以觀看直播。

這些老師和團建考場的人究竟是什麼關系？

沈少成卻是第一次見到直播間的廬山真面目，他狗狗祟祟蹲在門口聽牆角，還認真邀請陶桃一起聽。

裡面空無一人，但一直有說話聲。

“陶桃和沈少成被提前放出來了，其他學生還會繼續進行團建，直到決定出最終的前九名。”

“招生工作進行的怎麼樣了？别讓這兩個提前出來的人給破壞了。”

“一切如常，就是學生會停擺，确實對教學工作産生了很大影響。”

“學生會最近太猖狂了，連老師都敢殺，等團建結束，看他們還怎麼狂。”

“到時學生會人員縮減，工作怎麼辦？”

“不是來了這麼多新生嗎，讓他們頂上。”

陶桃本來對聽牆角沒興趣，她隻想回宿舍四仰八叉躺着休息，然而越聽下去，她面色越凝重，攥着行李箱的手也逐漸握緊。

她最擔心的是三個室友，不知道她們能不能順利通過團建。

裡面的老師還在交談着，言語間全是對考生的嘲弄，以及來自上位者的自信滿滿。

沈少成動作不變，依舊靠着牆壁，側向鐵門的方向，垂眸靜坐。

一陣涼風拂面，把兩人吹得一個哆嗦。

“他們兩個在這！”一道天真無邪的男童聲音響起，清晰無比，像是站在陶桃和沈少成的腦袋裡說的。

又一道涼風吹過，帶來刺骨的寒意。

“是第一名和第二名，他們在這裡也不知道偷聽了多久。”魅惑的女聲直接響在耳邊，令人如墜冰窟。

陶桃僵硬地轉了轉眼球，發現一個人影都看不見，隻有空曠的走廊和鐵鏽味的門。

窗外的陽光分明照在了她的身上，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那就送他們兩個去校門口，替我們迎接新生吧！”

此話一出，引起了一陣哄笑，細聽之下盡是嘲諷之意。

“學生會這麼負責，那就去幫幫可憐的新生吧。”

那些老師的聲音越來越小，漸漸再無蹤迹。

眼前不再是無盡長廊，而是人潮湧動的校門。

有學生，有家長，他們一個個都新奇地四處張望。

校門右側還有成群的露天小公交，人們一個個都躍躍欲試，欣喜激動着想快點上車。

車上挂着橫幅，寫着“歡迎新同學”，還有專人拿着小喇叭在喊：“大家不要擠，一個個來，都可以坐上觀光車，免費逛校園！”

陶桃和沈少成的紅袖标不知什麼時候套到了手臂上，紅紅的，很顯眼。

步行進校園的幾個人笑眯眯上前詢問：“同學，你們是希望大學的學生吧，哎呦，還是學生會的呢！”

旁邊又有家長繼續問道：“我們在電視上看到你們學校的宣傳了，真是沒想到啊，這麼多名人都在這裡上過學，你們課業生活累不累啊？”

“是啊是啊，雖然我家孩子才上初中，但我們慕名而來，一定要好好接受一下熏陶！”

“哎呀，我家孩子高二，馬上高考了，沒準到時候能來這裡上學呢！”

轉眼間，幾個家長又開始聊起育兒心得。

“我家就住附近的，之前都沒怎麼留意這裡……”

陶桃聽着，左眼皮跳了一下。

這些人說的……是希望大學？

她剛想說點什麼，身體卻忽然一僵，強烈的危機感湧上心頭。

“陶桃，和各位介紹下希望大學的優點吧。”

這是一道溫和慈祥的聲音。

有位中年婦女正笑盈盈走近，她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自有一股腹有詩書氣自華的風味。

陶桃不受控制的扯出了一絲微笑，向各位家長介紹道：“我們學校以人為本，求真務實，學術氛圍濃厚，老師同學十分友愛，歡迎報考！”

她隻能控制眼珠，滴溜溜轉向走近的女人，不願錯過她一分一毫的動作。

這是她曾在畢業照中見過的那位——在A大與她關系融洽，馬上要成為她研究生導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