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言一副無所謂的态度,讓霍斯甯不知如何開口打破這場重逢的僵局。
“其實我倆真挺像的,不達目的絕不罷休。那封郵件,我也沒真指望你會照做。”
霍斯甯終于忍不住打斷許言的話:“你沒什麼要跟我解釋的嗎?”
許言雖隻有二十來歲,但已經和霍斯甯一般高了,面對面站着也能做到平視,不再是兒時那樣,隻能擡起頭仰望霍斯甯眼裡藏也藏不住的冷漠。
許言也不再同霍斯甯繞彎,“要聊天就換個地方,要是沒記錯的話,你那個弟弟也在這個學校吧。”
霍斯甯和許言找了一家咖啡店坐下。
“其實我也不知道從哪裡說起。”許言坐在霍斯甯對面,很平靜,眼神裡看不出一絲波瀾。
霍斯甯扯了扯嘴角,心裡已經有了猜測,“當年你是故意走丢的麼?”
故意的麼。
許言回想起八歲那年。他從霍家老宅跌跌撞撞的跑出來,明明都是深秋了,自己身上卻隻穿了一件薄薄的衛衣。
什麼也沒帶,什麼也沒拿,就這樣狼狽的逃了出來。腦袋暈沉,很快就倒在了路邊。再次醒來時,已經是在一輛陌生的面包車上。
“不算吧。”時隔多年舊事重提,許言早就不知該如何跟霍斯甯解釋。
八歲前沒開得了的口,如今也變得難以啟齒。
“哥。”許言的語氣很澀,“說起來,其實你以前并不喜歡我這個弟弟吧?”
霍斯甯默然了幾秒,鄭重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對于霍斯甯當年那些冷漠的神色,許言早就釋懷了,僅僅是旁觀而已,況且霍斯甯也什麼都不知道。
“江欣她精神有問題你知道麼。”許言垂下目光,讓自己的視線落在桌面上。
霍斯甯的眸色微微一暗。
“不是因為我走丢才瘋的,江欣她從來就是個瘋子。”許言的語氣自始至終都是平淡的,隻有提及江欣時才帶上了難以掩飾的情緒起伏。
霍斯甯深吸了一口氣,記憶力江欣對待霍言的樣子曆曆在目,俨然是一副慈母的做派。他從未懷疑過霍言離開的原因竟然是因為江欣。
“她是…虐待過你嗎?”
許言有些不自在地偏過了頭,“你還記得我小時候會經常發燒嗎,人家小孩去幼兒園上學的日子裡,我十天有四五天都會請假在家。是因為江欣會把我按在放滿冷水的浴缸裡,直到我被凍得幾乎暈過去才會放過我。她不能在我身上留下任何明顯的印子,所以就用一些細碎的方法來折磨我。”
霍斯甯沒有說話,等待着他的下文。
“當時我年紀太小了,她不許我告訴任何人,如果在别人面前哭就會折磨我折磨的更加厲害。但是我向你求救過的。”許言的話像一把刀一樣插進霍斯甯的心裡。
霍斯甯一貫冷靜理智,但此刻聲音卻有些顫抖,“是你在我面前哭的那次。”
年幼的許言一直都能察覺到霍斯甯對待自己的冷漠,但是比起江欣那個瘋子,許言還是對霍斯甯存了一絲期望,期望着自己這個哥哥會幫自己。
但事與願違,許言唯一一次在人前掉眼淚,也被霍斯甯認作是小孩子的矯情。在許言扯着自己的袖子猶猶豫豫想要說些什麼時,卻被霍斯甯不耐煩的拉開。
也許是許言哭得太過傷心,霍斯甯到底還是有些動容,正打算蹲下身子抱一抱他時,江欣神色緊張的出現在了自己房門口。
霍斯甯頓時覺得自己挺可笑的,于是不由分說的将霍言推到江欣面前還順手将兩人關在了門外。
“是的,那天她看見我在你面前哭了。”被江欣帶回房間後的事兒,許言不想再去回憶。即便是親生母親,許言也永遠無法原諒。
“我早就不怪你了。我後來,也過得很好。今天我願意坐下來跟你說這些,也是我知道躲不掉了。但那個家我是永遠也不想回去了。”
許言的手機震動了起來,打斷了兩人之間凝重的氛圍。
看見來電顯示的是許書煜,許言的表情一下子柔和了許多。
“就說這麼多吧,我該回去了,還有什麼事的話就給我打電話。”不等霍斯甯挽留,許言就站了起來,在接通電話前留下了最後一句沒頭沒尾的話:“還是要謝謝你沒去我家裡找我。”
說完,一邊輕聲跟電話裡的人笑着解釋着什麼,一邊走出了咖啡店,隻留下霍斯甯一人坐在桌前久久不能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