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漾漾，你想要什麼？”

“漾漾。姥姥不行了，恐怕....”

“姥姥！”裴漾突然驚醒，他滿額頭虛汗，發覺自己是做了噩夢，周圍的乘客看着他，裴漾淡淡道：“抱歉。”

一下飛機，裴漾馬不停蹄地就趕去了醫院，他風塵仆仆地趕來，看到已然蒼老直不起來腰的姥爺在飲水機面前抖着手接水。

裴漾的心碎了一地。

他緩步走過去，接過姥爺手裡的水杯，哽咽：“姥爺，我來。”

“漾漾。”姥爺的聲音也不想前幾年那樣洪亮，聲音也有氣無力地喘着粗氣，還越來越瘦了。

“回來了。”姥爺伸手想抱一抱裴漾，但他的手遍布老繭，身上的衣服也早已做舊，和裴漾一比，他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姥爺，我回來了。”裴漾抱着姥爺，這個男人從小可以背着自己去田地裡捉蝴蝶，可以為自己和姥姥夾起葡萄藤架，可以用他的雙肩扛起整個家的柴米油鹽。可是滄海桑田，他的姥爺也老了。

“回來好，回來好。”

“我想去看看姥姥。”

姥爺重重地歎氣。

病房的環境還可以，四個人住在一個大房間裡，不是很擁擠。

“宋大爺，大娘剛才醒，問你在哪兒呢。”仔細問：“這是？”

“這是我的外孫。”“哎呀，長得真水靈，像大姑娘似的。”

姥爺表示感謝，他說：“漾漾，姥姥在這兒。”

裴漾不敢過去，他不敢看，在他記憶裡溫柔堅強的女人此刻躺在病床上的場景。

但他重要面對。

姥姥的頭發因為化療幾乎都已經掉光了，整個人臉色蠟黃，插着呼吸機，眼神疲态，手和臉像是幹化的樹皮，已然不像正常人的皮膚。

“漾漾.....回來了。”姥姥明顯有些精神：“姥姥不能給你做糖醋鯉魚了。”

裴漾跪在病床前，小心翼翼地摸着姥姥的手：“姥姥，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傻小子，姥姥從來都沒怪過你。”姥姥深深歎口氣：“這麼多年你受苦了，自己一個人打拼很不容易。姥姥都明白。”

“姥姥....我應該早點回來看你的。”

姥姥緩緩擡手，抹掉裴漾的淚：“姥姥知道你是不願意回來，你還怨我沒告訴你的親生父母為什麼不要你。”

“姥姥，我是沒臉見你。”

姥姥沉默。

“姥姥，這麼多年，你對我的養育之恩，我從來沒忘。是我辜負了您的期待。”裴漾哭得更大聲：“姥姥其實我大二的時候就退學了，我根本沒畢業，我退學去當了網紅。”

“哦。”姥姥笑着握着裴漾的手：“姥姥早知道了，看到你拍視頻，看到你上電視的時候，姥姥姥爺就明白了。”

姥爺說：“傻孩子，我們沒怪你，我們隻是覺得我們對你關心太少，才讓你什麼都不跟我們說，自己去闖蕩。還給我們那麼多錢。”

“姥爺，姥姥....”裴漾抽噎：“我，我，不該瞞着你們。姥姥，你要是手術，可以早點跟我說，我能早點回來陪你。”

“姥姥不願意讓你因為我的病回來，而是因為想家。”姥姥安慰裴漾：“隻要你回來，一切都不晚。”

“姥姥已經八十近九十的年紀，比一般的老頭老太太多活了幾個年，也知足了。”

姥姥是個心态很好的女人，與鄰為善，笑起來很慈祥和藹，在他印象裡姥姥姥爺沒有對他發過脾氣，他看着姥姥：“姥姥，我不走了，我會好好照顧你。”

“姥姥知道自己沒幾天活頭了。所以才想在閉眼咽氣之前，再看看你，再給你做你愛吃的糖醋鯉魚，給你煮一碗方便面，加一個荷包蛋。”

裴漾搖頭：“我不要姥姥死，不要姥姥離開我。”

“漾漾，也終于會撒嬌了。”姥姥笑：“你從小就不愛說話，也不耍脾氣。姥姥多希望你能像孩子似的在我面前鬧一鬧，可能是我們對你說的話讓你沒辦法像個孩子似的生活。”

“姥姥，我其實是想讓你們以我為自豪，讓你們對我放心，我的爸爸媽媽一定惹你們很難過，所以我就必須乖乖聽話，成為一個好孩子。”

“漾漾，你其實沒讓我們失望過。你一直在健康平安地長大，這就足夠讓我和你姥爺自豪。因為漾漾是獨一無二，隻要你順從本心地生活，我們就開心。”

“姥姥不在意你獲得多少名啊利啊，姥姥隻在意你是否順心而活。”

“姥姥，我明白，你好好休息，你一定會痊愈的。”

姥姥：“陪姥姥再聊一會兒吧。”

裴漾強忍淚水：“姥姥，你現在需要休息，我不走了，我就在這裡和姥爺陪你。”

姥姥深深呼一口氣，點頭閉眼。

裴漾有一瞬間覺得姥姥真的要永遠離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