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的葬禮辦得很簡單，裴漾戀戀不舍地看姥姥最後一眼，握着她冰涼的手，緩緩放入棺内，親自蓋上了棺材。

那天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萬裡無雲，晴日當空，微涼的夏風已然消去盛夏的暑氣，像是老天格外開恩，讓姥姥走得風光明媚。

賀元韬一直握着裴漾的手，裴漾沒有松開。這幾天裴漾一直跪在靈堂前給姥姥守靈，姥爺急火攻心躺在床上。基本上都是賀元韬在幫他處理家裡的事情，聯系棺材鋪的老闆擡棺材，拿壽衣，拜托遠房嬸子幫姥姥淨身穿壽衣，把姥姥生前最惦念的東西擺在棺材内部，招呼遠房親戚吃飯舉行葬禮。

賀元韬給了他安全感，一直支撐着脆弱的他。

“姥姥年歲已經很大了，按照老家的親戚們的說法，八十多将進九十多歲的老人去世是喜喪，對姥姥來說是解脫。”

裴漾頭靠向賀元韬：“這幾天耽誤你上課，讓你陪着我。”

“我和方老師說過了，他不介意。”賀元韬手攬着裴漾的肩膀：“這是你人生最需要陪伴的時候，我不可能抛下你。”

賀元韬：“我答應了姥姥，會一直照顧你，保護你。姥姥交給我的重任，我一定會用一輩子去兌現。”

裴漾隻最不喜歡口頭承諾的，可是賀元韬說的他偏偏就信了，他還有什麼理由去拒絕這樣難得的好男孩呢？

姥爺身體沒有大礙，他和裴漾看着姥姥下葬，給姥姥上香，在墓碑上挂上花圈、裴漾給姥姥磕了三個頭，賀元韬緊随其後，也跟着磕三個頭。

“姥姥。”賀元韬默念：“我一定會照顧漾漾的，請您放心。”

喪事辦完後，親戚們吃完飯後各自離開，裴漾看着神情落寞的姥爺，他瘦小佝偻的模樣和從前頂天立地的模樣形成殘忍的對比，姥爺已經不像幾年前那樣硬朗，他害怕有一天姥爺也會離他而去。

裴漾從前任性，沒能好好孝順姥姥，所以他必須照顧好姥爺，他做了一個決定：“姥爺，跟我去琅城，我有自己的房子，可以照顧您。”

姥爺卻沒思考，搖搖頭：“漾漾，跟你去大城市，我隻會是你的負擔。”

“姥爺，您放心，我的房子很大，是兩居室，附近有公園和超市，附近也有很多老年人在公園閑聊，您不會是我的負擔。”

姥爺拍拍裴漾的手：“漾漾，姥爺明白你的孝心，你有這份心姥爺就心領了。但姥爺的根就在這個村子裡，姥爺和姥姥從小在這裡生活，已經離不開它了。而且我還想多多陪陪你姥姥，不想讓她一個人孤單。”

“姥爺.....”

賀元韬示意裴漾不要激動，他上前：“姥爺，我明白，這裡就是您的故鄉，突然離開到大城市會不适應，但是琅城離這裡不遠，坐高鐵兩個小時就可以到。漾漾想多多照顧您，好讓他能彌補過去他未能盡到的贍養義務。”

姥爺笑着點頭：“元韬，你的意思我都明白。其實如果要贍養我，首先應該是我的女兒女婿，平白無故給漾漾增添了負擔。”

“姥爺，”裴漾艱澀地開口：“你不是負擔，我想對您好，報答您對我的養育之恩。”

“傻孩子，姥爺不需要你報答，我和姥姥一樣，希望你健康幸福，僅此而已。”姥爺說：“我在這裡，偶爾還能給姥姥掃掃墓，陪她說說話。你們也說琅城距離這裡不遠，那你們就常回來看看姥爺，姥爺就知足了。”

裴漾和賀元韬沒再說，他明白姥爺是想落葉歸根，想在故鄉終老。

三天後，裴漾和賀元韬拿着姥爺準備的好幾袋子的土特産和食物回了琅城。

“姥爺，照顧好自己。我們會經常回來看您的。”賀元韬說。

裴漾和賀元韬上車後，裴漾習慣性地躲在賀元韬懷裡哭，姥爺和賀元韬是他現有的精神支柱。

“你陪了我這麼久，先去洗個澡，在我這裡睡一會兒吧。辛苦你了。”

“不辛苦，”賀元韬起身：“我覺得很開心。”

裴漾幫賀元韬脫下髒衣服：“為什麼？”

賀元韬一隻手臂環住裴漾的腰：“我開心，因為我已經參與到你的人生裡，我已經把你的家人當成我的家人，為自己家人辦事我自然很開心。”

“賀元韬，你是個很有安全感的人，謝謝你給予我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