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庭院内失去了往日的歡聲笑語,一片死寂。
“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溺水自殺,你們滿意了?”
“又不是我們逼他的,他自己的選擇,怪不得我們。”
“如果不是你們步步緊逼,非要我結婚,他會自殺嗎?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就是我,你們卻背着我告訴他結婚的事情,你們真的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你是個孩子,你懂什麼?到年紀了就得結婚成家生孩子,這是傳統。”
“傳統?你嫁到這個家四十多年,你好過嗎?我姐,嫁了一個你們覺得優秀的男人,她幸福嗎?”
“誰家過日子不都是這樣忍着過來的,不然怎麼叫婚姻。”
“今天這個婚你必須結,不然我和你媽就死在你面前。”
“你們威脅我? ”“對,就是威脅。”
“好,我結。”
夜晚庭院張燈結彩,賓客觥籌交錯,一陣喧鬧不停,尖叫聲打斷了吵鬧的人群。
“沒有人在新房!”
一道光閃過,衆人看到了穿着喜服的新郎和他的愛人,兩個人對着鏡頭笑得很幸福。
“好,卡!”導演喊停,眼淚奪眶而出:“最後一場戲,殺青!”
賀元韬飾演的新郎和成為他‘屍體’的愛人從地上起來,兩個人握手:“恭喜殺青。”
“經過三個月的努力,我們的新戲終于殺青了!”
片場的工作人員一起歡呼,為賀元韬鼓掌。導演也松了一口氣,賀元韬的建議把這場戲變得十分完美。
“導演,我回去思考了很久,揣摩阿魚的心思,他就不會是與父母魚死網破的性格,他懦弱卻有反抗的精神,所以他會選擇用極端的方式終結自己,而不是苟且偷生。”
但是編劇會覺得這樣的劇本會太血腥,讓觀衆接受不了。
“這樣的結局恐怕不容易被接受。”“但是如果阿魚和女生結婚,他這個人的人設就崩了,劇情變得讓觀衆難以接受,而且有在引導騙婚的嫌疑。但是如果讓兩個人死在新房裡又太血腥”
賀元韬雖然是新人,但是他對于劇本的理解不亞于經驗豐富的演員,讓導演很欣賞,他打算采用賀元韬的想法。
賀元韬點頭:“那我們還可以換一種方式來呈現,直接讓我和我的愛人穿上左衽的喜服,可以表達雙重意境。”
編劇覺得可行,但是他還是不放心,還是建議導演放兩個版本,先放賀元韬的版本,如果市場反應不好,還可以找補。
無論如何,賀元韬出道以來的第一部戲順利地完成了。
費揚捧着攝影機,小聲說:“恭喜你,賀元韬。”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向沈長甯要來找個機會,可是他記憶深處有個聲音驅使他來這裡,要記錄賀元韬的成功殺青。
“我不會錯過你人生每一個重要的時刻,我一定會在你身邊。”
費揚腦袋發木發脹,聲音蟲蟻般附着在他的每一根神經,讓他呼吸困難,幾近窒息。
“攝影師,來幫我們拍照。”
副導演和場記輪番叫喊,費揚才擦擦眼淚,滿頭大汗止不住地流下來,他臉上的傷疤脫落,他懵然不知。
“你最期待的戲碼上演了。”鄭懷琛坐在車裡,嚼着口香糖。
“裴漾是一棵樹,而且是一顆松樹。”沈長甯欣賞地看着監控裡的裴漾:“他真了不起。”
“你把他的根拔出來祛除腐爛,再種回去,他會活還是會死呢?”
沈長甯斬釘截鐵:“他會活。”
兩人不再說話,觀看監控。
賀元韬時隔三個月又見到了費揚,任磊也注意到了他,但是表情不是怎麼友好。
但是他發現裴漾臉上好像出現了紅色的膠狀物體,他皺眉。
費揚剛要拍,突然被人從身後推了一把,直接掉進了劇組旁搭建的浴缸池子裡,裡面還有道具血漿的糊味。費揚發現自己臉上的傷疤全然脫落,他本來的皮膚暴露出來。
因為是黑天,導演讓燈光師打開攝影棚的燈,衆人的目光被滿是血漿的費揚吸引,費揚護着自己的臉。賀元韬知道費揚不願意讓人看到傷疤,所以他本能地先人群一步沖到他面前,他脫下自己的外套,把費揚裹起來背過人群把他抱在懷裡。
費揚也緊緊抱住了賀元韬,這一刻他躲在賀元韬的懷裡,那些過往的回憶碎片在他的腦海裡逐漸拼湊完整,包括車禍,包括前塵。
賀元韬發現自己的手裡有一坨東西,是紅色的膠狀物,質感和之前在家裡發現的一模一樣。
白色的燈光在兩人頭頂亮起,賀元韬顫抖着手,抹掉血漿,他靠着自己的核心穩穩站住才沒有跌倒。
那張可怖臉龐下的臉,居然是他,居然是他日思夜想的裴漾!
費揚就是裴漾。
裴漾攥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呼吸,瞳孔放大,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