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元韬摟着裴漾的腰，淺落下一個吻：“漾漾，我給你戴上。”

裴漾笑着點頭。

鏡子裡的裴漾本就病态的白，那條銀色的項鍊落在他的脖頸處，顯得他格外美麗。

賀元韬的手撫摸裴漾的脖子，他有那麼一瞬間想到，如果給裴漾拴上的是鐵鍊，他是不是一輩子不會再消失，一輩子待在自己身邊，那該多好。

“這雙手，我還能牽到，已然是莫大的幸運，我别無所求。”

“漾漾，我愛你。”

“我也愛你。”

方育拎着水果，拿了很多裴漾愛吃的零食，懷裡捧着鮮花，他看到兩人濃情暖意，放下東西，轉身離開。

“漾漾，舅舅希望你開心。”方育心裡默念後，大踏步走出了醫院。

他剛邁出醫院的大門，接起電話。

“方先生，馮先生醒了，現在想要見您。”

方育握緊口袋裡的項鍊，開車去往了腦科醫院。

馮旭手腳戴着電子鐐铐，坐在病床上，飯菜就在眼前，可是他手握勺子，卻找不到飯菜的位置，在桌子邊緣戳了幾下，他失落地甩掉了勺子。

周圍的警察對方育已經熟悉，看到他來，識相地離開。

馮旭其實也才五十多，本應該英俊潇灑的他此刻滿頭白發，皺紋橫生，已然像一位耄耋老人。

“老頭子還像小孩兒似的，吃不到飯就生氣。”方育撿起勺子，又扔進了垃圾桶，拿出一把新的勺子，洗幹淨放到碗裡。

“方育，你為什麼還要跟着我？你不傻，知道我接近你的目的是為了找個伴而已，陪我度過破産時的絕望而已。”

方育坐在病床上，舀了一勺粥，遞到馮旭嘴邊：“吃飯吧，你現在把身體養好。”

馮旭直接打掉了方育的手：“我不愛你。”

“那也得先把飯吃了，愛不愛的也要在身體健康的基礎上再談。”

馮旭想，方育和裴漾其實更像，一樣的成熟，一樣的穩重，一樣的美好不可觸碰。方育是璞玉，家世性格教養成績都毫無缺陷，越是這樣美好的他，馮旭越不敢靠近。

世家大族的後裔和暴發戶起家的市井流氓，不用比，馮旭就已經輸了。

所以當他知道自己的家人巴結方家，要讓方育和自己結婚，那一刻他自卑了，他覺得配不上那樣美好的人，後來他遇見了宋末，宋末和自己門當戶對，他覺得自己就應該喜歡她，所以才情欲上頭，讓宋末懷孕，害了她一生。

他的父母也是因為自己讓宋末懷孕，破壞了自己和方育的婚約，才不待見她們，既不處理也不同意，生孩子送自己出國留學創業。

他沒想到，方育居然為了自己，也毅然出國留學，陪着自己在國外度過無數個日夜，從低谷到巅峰，他一直默默陪自己。在自己創業賠得一分不剩，又是他為了自己，跳廢了一雙腿，拿出全部的積蓄幫自己一點一點換完了債。

在馮旭四十歲的時候，他的公司終于有了名聲，一切都在向好發展，所以他決定和方育在一起，他還記得送給方育的禮物，是一條全球限量版的項鍊。這條項鍊是用藍寶石切割而成，世界上頂級設計師去世前的最後的作品。

“我一直都不喜歡男人，我是在利用你，懂了嗎？”

方育：“都已經是兩個老頭子了，愛不愛的，不重要，利不利用那也是前塵往事，我對你付出，不是為了讓你愧疚，不是為了讓你對我好，我隻是出于本心對你，你對我怎麼樣，我壓根不在乎。”

“蠢貨。”

“你現在不吃飯，想用幾句不痛不癢的話就趕我走，讓你一個人面對死亡，你才是蠢貨。”

“果然是名門出身，說話都讓人無法反駁。”

“你還是在意這個，覺得你擺脫不了暴發戶的身份。”

“對。”馮旭掀翻桌子，桌子上的飯菜灑了一地，遍布狼藉：“所以我利用你，毀了你的舞蹈夢，毀了你的未來，就是要把你踩在腳下，我倒是要看看你們這些名門後代到底有什麼了不起，其實不過是泡在糖罐子裡久了，想要體會愛情而已。隻要我稍微動動手段，你就下賤到跟了我，連個名分都沒有，你一個男人不覺得羞恥嗎？”

方育笑：“我不覺得羞恥，起碼我在你身邊，我得到了你，就夠了。”

“方育，你賤透了。”

“你也好不到哪裡去，抛妻棄子，做鳳凰男，說起來我們還真是一個被窩裡睡不出兩種人，賤到一塊了。”方育說：“所以我們兩個賤人就不要再放開彼此的手，去禍害無辜的人了。”

“蠢貨。”

“不蠢，我也跟不了你，我聰明一點，你就抓不住我了。”

方育把項鍊放在馮旭的手上：“愛不愛的，那是年輕人玩的。我們畢竟生活了二十幾年，比起愛情，我們其實也算是彼此的半個家人，照顧家人是我應該做的。”

馮旭握緊方育的手，這也許是他這一生做的最争取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