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
走出客棧的沈韻臉色難看:“公主要我替她找人。”
“誰?”
“她的心上人,盧文裕。”
火燒眉毛,沈韻快速将當日遇見盧文裕的事情描述一遍。
林抒聽完,臉色也并不輕松:“你後面還見過他嗎?會不會是城外的人?”
“我覺得應該不是。”沈韻思忖幾瞬,回道,“我之前去姜府看戲,撞見過他。”
“好,我現在命人去向姜晉丹要賓客名單。”林抒急不可耐地催沈韻上車,往宮中去找姜晉丹。
相比于林抒大有松了一口氣的情形,沈韻心中則隐隐生出一股擔憂,但他難以說明那是一種怎樣的情形。
約莫是臉色過于難看,惹得林抒也出聲安慰道:“不必擔心,順藤摸瓜總是能找出驸馬的。”
“如果盧裕文不喜歡公主怎麼辦?那我不是害了他?”沈韻心情郁悶。
林抒卻說:“醉翁之意不在酒,公主的目标又不是你,任性跋扈的人永遠是想一出是一出,你操心他們?”
被他這麼一回,沈韻頓時無言以對。
等入宮找到姜晉丹說了此事,姜晉丹本人也是大為震撼,趕緊命人将當日的賓客名單找出來。拿到名單的沈韻本以為高枕無憂了,不料,從頭看到尾都沒有一個叫“盧裕文”的人,甚至根本沒有一個的賓客跟這三個字搭邊。
正巧蔣為有事過來,見沈韻滿面愁容,好奇地一問:“沈主事,你找誰找不到啊?”
沈韻更愁:“一個叫盧裕文的,找不到人。”
“盧裕文?”蔣為聞所未聞,很是迷惑,“從沒聽過這号人物。”
這下沈韻更是心如死灰,連蔣為這種從上罵到下的都不知道,西域驸馬爺,恐怕他是當定了。
“不如貼個告示?”蔣為提議。沈韻聽着有些用處,立刻便着手實施。
然而狀況依然不佳。
今天已經是第二天了,而“盧文裕”仿佛已經人間蒸發,竟無一人知道他的下落。
“完犢子了啊!”
沈韻對着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滿面哀愁。
在人多如牛毛的京城尋一個隻有兩面之緣的過客,無異于大海撈針,他幾乎找遍了京城,依然沒有人任何消息。
時間如流水,匆匆逝去,仿佛眨眼的功夫,豔陽沉沒,冷月當空。溫柔的月華不知不覺地就已經傾灑在人們的肩頭。
映入眼簾的是從天降落的禮花,背襯黑夜,像極了絢爛璀璨的星雨銀花;飄蕩于周身的是芳香四溢的桂花,花香十裡,如悠揚的鳳箫聲般缭繞回溯。橋下是成群結伴看花燈、賞明月的男女老少。
沈韻站在一處寬闊的石橋上,雙手無力地扶着雕花的石柱,兀自對着漂着大片絢麗花燈的河流唉聲歎氣。
“哥哥,買個花燈吧。”
他低頭,一個十來歲的小毛孩提着一溜花燈,正仰着腦袋看他,圓溜溜的眼睛中盛滿了希翼。
“哥哥你一定有很多煩心事,買了我的花燈,你把它放到河裡去,就可以消散你的憂愁了!”
沈韻心中不以為然,可見他一個小毛孩大晚上在這叫賣也不容易,于是伸手從錢袋子裡掏出幾個銅闆給他。至于花燈,他也沒心思挑,随便拿了一個就往橋下走去。
不想,剛往橋下走了幾步,就見一人半束青絲,身着蒼白打底、黛色作邊的寬袍,眉宇間分明染着疲倦,卻仍身姿挺拔地穿梭于人群中,背後的漫天亮光灑在他的衣上,竟有幾分谪仙降世的神韻。
沈韻不由得看呆了。刹那間,洶湧人潮隻化作幻影,唯有中間那人是面容清晰的實像。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喉結滾動,花燈則從手中脫落,悶聲掉在地面。
“沈怿谙你在這啊!”
仿佛涼水輕點額頭,沈韻撇撇腦袋,趕緊恢複神志,這邊慌亂地稱呼一聲“林大人”,俯身就匆忙地去拾地上的花燈。他精神恍惚的,竟是摸了半天沒摸到花燈。于是,花燈被對方撿起,遞給他。
“你怎麼了?”
沈韻微怔,迅速從他手裡拿過花燈。
“謝大人。”沈韻不敢看他,隻将目光投視到河邊。
“哦,你要去放花燈?”林抒順着他的目光望去,難得友好地笑笑,“反正盧文裕也不好找,你去散散心吧。”
沈韻揪着花燈,頭一次體會到心髒怦怦亂跳的奇異感受,林抒身上的香味不知為何,愈發強烈地湧入他的鼻尖。
“你身上是什麼味道?”走在路上,沈韻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
“有味道嗎?”林抒不解。
“很香的氣味,我總感覺在哪裡聞過,好熟悉。”
林抒一愣,淺笑說:“大概走在街上,染了别人身上的香味吧。”
到了河邊,沈韻從擁擠的河畔找出一個空位,百無聊賴地将花燈放入涓涓流淌的水中。
林抒蹲在他身旁,罕見的輕松,問他:“你許了什麼願望?”
沈韻歪着腦袋想想:“煩心事都離我遠一點。”後又故作渴望之狀看他:“希望下官馬上平步青雲。”
林抒忍俊不禁,扭頭望向熒熒的水面。
享受片刻的甯靜,二人起身往回走。這時,忽然聽見前面一人驚喜地叫道:“公子!”
沈韻不明所以地去看,一見來人,他登時頓住腳步。
“......你?”沈韻隻記得他這張厚如城牆的臉,名字卻是一點印象也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