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怎麼辦啊?”
沈韻長呼一口氣:“從明天開始,我沈韻就是史上留名的一個驸馬爺了。珍惜今日吧安兄,明日起,你見到我就得下跪磕頭了。”
安正勉強一笑,想安慰卻又找不到滿意的話。糾結憂愁着,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分岔路。沈韻沖他點點頭,毫不猶豫地朝另一個方向去了。
離安正遠一些了,沈韻臉上的笑容這才盡數坍塌。
老天啊,你能不能把盧裕文交出來給我?
他在心裡無力地嘶吼。
活到現在,從沒有哪一刻讓他如此絕望。他到底倒的什麼黴,好不容易官場順暢了些,情場直接将他拽到地底下。
滿腹悲傷地走到家門口,他沮喪得連門房都懶得叫,洩氣地坐在家門口。他難過地将腦袋抵在膝蓋上,忍不住想掉落幾滴淚來發洩一下,卻發現眼睛居然幹澀得生不出一絲水分。正想醞釀一下情緒,忽然前方傳來腳步聲。
他擡頭,目光所及的是素色下擺。
“林......?”
待視線一路向上,見到來人的真面目,他詫異得發不出一個音。
“盧裕文?”
他如見到救命稻草般猛地跳起來,上前一把拽住盧裕文。而盧裕文仍如初見般,舉止得體,臉上是大方客氣的笑。
“沈兄。”
此時,沈韻見了他差點就要喜極而泣:“裕文,你現在就是我的親兄弟啊!”
盧裕文被逗笑了,他溫文爾雅地拱拱手:“不知沈兄可否讓小弟進屋說話。”
“當然當然!”沈韻可太想知道這人的事情了,熱情地招呼他往書房裡坐。
盧裕文坐下,緩緩開口道:“想必沈兄這幾人尋小弟尋得不耐煩了。”
沈韻靜候下文。
“迎娶青黎族的公主,一般人實在難以下決定。”盧裕文的聲音忽然變得極其沉穩。
這話聽得沈韻指尖一顫,隐約間,他察覺到一絲暴風雨前的甯靜。然而事已至此,他已經不知道如何控制令他不安的局面。
“賢弟我也是考慮了很久,決定還是一人做事一人當,西域驸馬還是不應該強加在别人身上。”
沈韻凝神靜氣,他知道盧裕文還有更重要的事沒說。
“隻是賢弟手頭還有許多事要做,以後恐怕是沒機會了。”盧裕文看向他,“這些事隻能麻煩沈兄你了,希望你不要推脫。”
“你肯出來代替我,已經是我的恩人了。”沈韻曉得,人情是這世界上最難還清的東西,“賢弟有什麼要求盡管提,如果我能做到,我一定全力以赴,盡力完成。”
盧裕文肯定地颔首道:“那就一言為定。這些事,沈兄一定能做好。”
“賢弟請說。”
盧裕文于是起身,再次拱拱手:“在下蔣苌澤,字慎甯。裕文不過是家父取的小名,偶爾朋友間叫喚一下。”
“家父,想必沈兄也見過了,正是前月尋賊的刑部尚書。”
一席話跟炮彈似的,炸得沈韻措手不及。沈韻錯愕地盯住他,竟想不到面前這位兄台,居然就是由于老爹的毒舌,而經常被挨罵的獨子。
“那你爹舍得你......”
沈韻欲言又止,雖然他此前從未認識過蔣為的兒子,但蔣苌澤的事迹也是聽廖惠輝酒後吐真言過。
蔣為對别人嚴苛,對自己兒子更是如此,甚至因為過于苛刻,導緻父子二人生出了嫌隙。這也直接讓年紀輕輕連中二元的蔣苌澤拒絕參加殿試。當年他拒絕科舉的事迹也是驚動了十裡八鄉。
“自然不同意。”蔣苌澤淺笑。
沈韻總覺得他的笑裡夾雜了幾分快意的殘忍。
“其實沈兄你那告示一出,家父就已經猜到是我了。他勒令我這三日都不準出門。”
沈韻低下頭,心情複雜。
“沈兄不必有負擔,都是小弟我自願的。”蔣苌澤滿不在乎道,“今日過來,重點不在于此。”
迎上沈韻不解的目光,他說:“我曾經是二皇子殿下的伴讀。”他很有水平地停住。
刹那間,沈韻頓時了然他的意思,心頭震撼。他差點忘了,蔣為追随林抒,走的是太子派,他兒子凡事與他對着來,又是二皇子伴讀,自然選擇追随二皇子。當日在姜府無意間聽到的話,适時地,在他的腦子裡如重重的鐘聲來回碰撞。
“盧,啊,蔣公子,你這是什麼意思?”沈韻感覺一陣毛骨悚然,不禁防備起來。
“沈主事是個聰明人,一定能聽懂。”
沈韻說:“蔣公子,你為我出面去和親,我很高興。但我人微言輕,恐怕能做的也就隻有常常去探視探視令尊了。其他的,恕在下心無餘,力也不足。”
蔣苌澤卻搖頭:“沈主事實在太看清自己了,若是有您的加成,慶王一定如虎添翼。”
“呵哈,雖然蔣公子你這麼說,但是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沈韻朝他擺擺手。雖說還恩情,但是不至于跑去造反吧?就他這種無名小卒,哪來的勇氣跑去倒反天罡?
蔣苌澤終于不和他浪費時間,眼神一凜:“沈主事,你的自知之明,還可以再往上提一提。畢竟,你可是......”
聽他一頓,沈韻心說,他當然知道他是年紀輕輕的狀元,狀元也沒本事造反啊!
“世子殿下,您可是祁王唯一的孩子!”
沈韻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