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呆地望着我,隻是落淚,道:“朕要的不多,隻要叔不遠着朕,不推開朕,朕什麼都聽叔的。”
我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陛下等微臣想想,找一個萬全之策。”
他眼中頓時起了色彩,神情也變得漸漸清明,握着我的手道:“叔不要騙朕。”
我試探着摸了摸他的頭,安撫道:“微臣怎麼會騙陛下呢?”
他目光更溫潤,十分乖巧地點點頭,道:“好,朕聽你的。”
臨别時,又抱着我厮磨一陣。
我陪着他飲了幾杯酒,下了幾盤棋,一邊遷就,一邊哄着,漸漸讓他安了心。
出宮時,已是月入中空,夜過一半,子夜時,星辰稀少,銀輝散落一地,穿過禦花園時,見月下一清影駐立。
清冷的銀輝像一層薄薄冷白的細紗,籠罩着他典雅清貴的面龐。
這人無論什麼時候遇到,皆是一身矜持雍容,神目奪采,風雅脫俗,又兼皇家尊儀,王者之風。
我道:“怎麼還沒有走?”
他道:“出宮時遇到皇嫂,讓我寫幾個手帖,出來時,見荷花盛開,就看了一會兒。”
裴然喜歡白海棠,符允喜歡荷花。
我對花草風雅之物,始終缺一根筋,詩詞歌賦遠不如他兩個,站在荷花池邊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個所以然,踩着池邊岩石,彎腰摘了一支芙蓉,遞過去,道:“不過一枝花,喜歡了,摘了,回家看,夜深露重,何必在這裡受冷呢?”
“你說得對。”
他拿着花枝,微微怔愣,須臾,莞爾一笑,手指細長白玉一般,拂過層層花面,道:“好花帶回家,藏在家裡,誰也不讓見。”
我搖頭暗笑:真是一個癡花之人。
次日,九霄命人送來一副軟甲。
細金絲密密地編織,金光燦燦,絢麗多彩,七彩輝煌,名曰:金絲軟甲。
管家道:“不怕王爺笑話,老奴在王爺身邊也見過不少好東西,卻從未見過如此華麗的彩甲。”
我看着甲衣,口中發苦,心底酸澀,他若能體諒我的一片苦心,我縱然死,也心甘情願,卻不想,他如此偏執乖張。
朝堂之上,行止越來荒誕,大臣上前奏本,他恍若未聞,隻是癡癡地看着我,下了朝,便令内侍官傳召,喚我入宮,我不去,他天子下駕臣子府邸,擺儀仗至王府,留宿不歸。
一時間,朝野議論紛紛,皇城内外物議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