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褚楚沒有天生的陰陽眼,可四周越來越濃重的陰氣正不斷向這邊湧,她心裡也能猜得出來有多少鬼圍上來。
且都是心有怨念的鬼,要麼死前有冤,要麼死後不甯。
“站着别動。”褚楚聲音都在顫,她圍着長安腳尖在地面上來回劃動。
她的動作被心境影響了些,差點不能一筆成符。
長安看得微微瞪大了眼睛,原來組長也能做到随時随地一筆成符。
符成,褚楚閉上眼念着咒語。
符咒微泛金光,在茫茫霧林中并不起眼。
——
另一邊。
“唉,她們人呢?”紀枝回頭看已經沒了兩人的影子。
趁着回頭尋人,紀枝抽離了自己的手。
被聞又牽了一路,她實在有些不好意思。
“褚楚怎麼說也是五錢天師,長安眼睛不同常人,不用擔心。”聞又眼睫低垂,身側掌心的溫度下降飛快。
聽她這麼說,紀枝心想也是,她們再怎麼樣也比她這個初學者強。
“那個鬼佛厲害嗎?”紀枝在考慮能不能不動手和對方講一講道理。
聞又想了想:“一般厲害。”
聽這語氣就是很有把握,紀枝便問:“那你有多厲害?”
聞又哼哼笑了兩聲:“十分厲害。”
“能打一百個‘一般厲害’。”
聽着這小學生般的比較,紀枝眼睛不住彎了彎,同時應和着她的話:“我也覺得你十分厲害。”
聞又笑出聲,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兩人沿着山道走,雖說最常走的一條道斷了橋,可繞山而行的小道也被後來不信邪的鎮民開出來了。
越向山後走空氣越濕越冷,時不時會有些落葉被擠壓的細微響聲。
“冷嗎?”聞又問道。
紀枝搖了搖頭反而覺得十分适應,鬼魂十分鐘愛這種環境。
“我冷。”
紀枝停下,看到了聞又擡起來的手,白日裡白皙玉質的手背此刻因為寒冷隐隐泛着青紫,血管清晰可見,再擡眼看向聞又的臉,雖然沒有手掌看起來嚴重,可嘴唇已經隐有烏色。
輕歎了口氣,紀枝主動牽起她的手握住,用最熱的掌心去暖她的手。
“冷怎麼不早說。”
聞又垂眸掩下眼底喜意,裝出一副可憐樣:“怕你不喜歡。”
紀枝聽了稍稍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指。
聞又頓時一怔,改了口:“怕你讨厭我。”
紀枝沒注意她方才的反應,隻針對她的話說:“不會。”
都是同事,再說聞又長這麼好看又有實力,紀枝實在讨厭不起來,不就牽牽小手嘛!
紀枝看開了。
等紀枝将聞又的手暖熱一些,她們也看到了那尊山佛像。
屹立山間,睜眼帶笑,半幅佛面染血,在昏暗少光的背陽面更顯得詭異駭人。
聞又微壓眉眼,和那佛像對視。
霎時,鳥飛獸走,動蕩不止。
“走吧。”
聞又牽着紀枝的手朝前走。
來到佛像前,四周彌漫着一股濃郁的血腥氣,有許久之前的透着腐爛氣,也有溫熱新鮮的泛着腥氣。
在供奉台上擺放着一個白骨頭顱,倒放着,裡面積攢了不少香灰,中間還插着三根未燃盡的線香。
“這是...小湯的...?”紀枝看到了那顆充當香爐的頭顱。
聞又‘嗯’了一聲,手指輕夠,一縷遊魂從紀枝手腕串珠飄出。
小湯看着那盛滿香灰的頭骨扭頭委屈地看着聞又和紀枝:“你看這人多壞啊!”
那眼神明晃晃地在說:幫我做主啊!
紀枝認同點頭:“就是!太壞了!”
說着她向案台走,想要把小湯的頭顱拿回來,就在她要碰到那未燃盡的線香時,頭頂突然爆發一聲怒喝:“休動!”
聲音渾厚又帶着穿透心身的力量,紀枝一瞬間反應過來是哪裡發出的聲音。
鬼佛!
鬼佛開口了!
她向後退了兩步,被一隻手扶住腰,聞又在她身後,聲音沉穩溫和:“不用怕。”
許是這句話中的輕視之意,四周陰風大作,鬼佛周身滋生出濃黑的陰氣,轉眼間便遮天蔽日,陰氣倒灌而下,近看如浪遠看如瀑。
然而就在這樣令人毛骨悚然的境況下,佛像之前,陰氣最盛之處赫然立着一個人影。
“殺了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