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悅走近了發現,景璃并非一個人來的,他身邊跟着一名中年文士。
景璃跟楚悅介紹:“這是邵先生,是阿昕之前的先生的師弟,他聽說阿昕需要先生,想将阿昕收于門下。”
楚悅震驚地看向景璃,定下心神,和人見禮:“邵先生。”
清瘦文雅的邵先生笑得和善:“之前聽師兄聽說世子很有念書的天分,可惜他年紀大了不方便來京城,一直頗為遺憾。郡主和世子若不嫌棄,還請成全我助師兄圓夢的心願。”
楚悅又看了眼一旁山一般穩當的景璃,不用想,這邵先生是景璃為楚昕找來的。
她很想答應,但理智告訴她事情不一般。
楚悅客氣開口:“先生大義,小女感激不盡,隻是舍弟耽擱學業已有些時日,為免辜負先生的好意,還請先生先看看舍弟的能力能否跟得上。”
文人自有風骨,她不知道景璃和邵先生如何談的,作為姐姐,他希望邵先生心甘情願教人,所以有必要讓邵先生了解楚昕的學業後再決定收不收他,而不是迫于景璃的權勢不得不教他。
邵庭眼前一亮,這姑娘倒是心細。
姐姐如此通情達理,弟弟想來也查不了,邵庭笑眯眯開口:“勞煩姑娘了。”
說完,楚悅讓弟弟來向邵先生讨教,她自己帶景璃去會客廳。
她積攢的疑問太多了,到了非弄清楚不可的程度。
姜婆婆送了茶水進來。
自楚悅替景萱畫小像之後,老少四口的手頭活泛許多,能夠買不錯的茶葉招待貴客了。
分主賓在窗前的炕床上坐好,楚悅執起茶壺,柔韌的皓腕輕輕一勾,琥珀色的茶湯傾瀉而下,澆在茶盞裡,溢出淡淡的芬芳。
隔着矮幾,景璃楚悅專注而沉靜的臉,這是觸手可及的距離,有種現世安穩的的惬意。
茶沏好了,楚悅放下茶壺,擡起頭,撞上一雙深沉又灼熱的眼。
又來了。
楚悅垂下眼睫。
他又用這種眼神看她了。
借着整理衣袖的動作掩飾,楚悅在臉紅之前開口:“你為何要派人跟着我?”
景璃眸光一頓:“黎青又來煩你了。”
果然是他。
楚悅鼓起勇氣擡起頭,被他突然沉下來的臉弄得有些無措,連忙擺手:“我沒事,你的人将他趕走了。”
景璃:“今後你要出門提前告訴長安或者我,黎青這人卑鄙又龌龊,萬一他卷土重來。”
楚悅:“所以石禦史重查爹爹的案子,也是因為世子暗中相助?”
對上姑娘明亮澄澈的眼,景璃大方承認:“是。“
他并不想刻意顯擺,但也想有機會告訴這姑娘,她不用再獨自支撐,他會是個有力的依靠。
果然是這樣,楚悅捏緊袖口。
雖然心中隐隐有答案,但由他親口說出來,心中還是忍不住滾燙。
給楚昕找大夫、景萱的有意關照、爹爹的舊案重啟、給楚昕找先生……更有甚者,他早就派人暗中守在她周圍。
理由麼,他已經親口說過。
知道他在看自己,楚悅微微别開視線,看向窗外搖曳的桂花樹,輕輕開口:“為何是我?”
她如今隻是個平民,爹爹還是戴罪之身,沒人知道聖上還會不會再清算他們家。
而他呢,才打完勝仗,正值盛寵,愛慕他的世家貴女那麼多,他就一點不懂得避嫌,不怕受到牽連麼。
為何呢?景璃認真想了想。
第一次見她時她十三,他十八,說他第一眼就心動似乎顯得龌龊,也很難令她相信他第一次見面就将她藏在了心底。
目光落在姑娘桃花般紅潤的面龐上,景璃說出最容易令人接受的答案:“因為合眼緣,且你是唯一一個不畏懼我的女子。”
楚悅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