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在心裡想,“看來自己和大多數人一樣,也是個重色親友的。以前高勇去他哪兒蹭飯,再怎麼花言巧語的奉承他的廚藝,他唯一的感覺是那貨真能吃。哪兒像現在,言謹一個眼神一句話,他恨不得立馬就做一桌滿漢全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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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兩人一時都沒有睡意,就躺在沙發上看着綜藝節目。
中間進廣告的時候,言謹轉頭看見了辦公桌下那些成堆的資料。想到從放假到現在整整兩天快過去了,自己工作是一點沒動。
她在心裡感歎“溫柔鄉,英雄冢”看來不止是對男人,女人也是一樣的。
但最終,言謹還是憑借着自己的意志力從陳平懷裡爬了起來。拿出一沓資料,準備在睡覺之前好歹處理掉一些。
陳平看她坐在辦公桌前似乎不打算動了,便從沙發上直起身問道:“你是要工作嗎?”
“嗯,有些案卷材料要寫。”言謹回頭無可奈何的回答。
陳平拿起遙控器關了電視,說道,“到這邊處理吧,我不打攪你。”
短暫的遲疑後言謹就利落的把東西都搬到沙發旁邊。
言謹有時在紙上寫寫畫畫,有時噼裡啪啦的敲鍵盤。陳平就在一邊的桌子上随手拿了本書看,也不說話。
不知不覺時間過去一個多小時,言謹放下手裡的筆,伸了個懶腰,然後摘掉眼鏡,揉按發脹的太陽穴。
陳平第一時間注意到了她的動作,放下手裡的書問:“累了?”
“嗯,看着都是中文字,放在一起就好難理解啊,還有那些圖形、公式和符号。”說着話言謹轉身躺倒在陳平的腿上。
“那就歇一會。”陳平溫聲說道。然後用手指穿過言謹的發根幫她按摩頭皮放松。
他大概看到言謹是在翻一些機械材料類的資料,但他不會貿然的去指導言謹,尤其在她不需要的時候。
陳平在很小的時候就發現,生活中很多人似乎都對“幫助”别人有着強烈欲望。但據他的觀察,那些熱衷于“幫助”别人的人對“幫助”的需要往往超過了被幫助者。
這讓他曾經一度很困惑,其實到了現在他也沒完全搞懂這種行為背後的動機和邏輯。好在成長讓他學會了如何和疑惑共存,以及如何在混沌中構建自己邊界線。
在這短暫的休憩中,言謹緊繃神經得到了有效的舒緩,她把陳平手從頭上拉下來,和自己的一起放在胸口,壓在心髒跳動的位置。
“你看的那本書?”言謹擡起眼睛問。
陳平側頭看了眼書籍封面,“《論人類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礎》”
“啊!那我上面寫的那批注你都看到了?”言謹語氣像是被吓到,可身體依舊安穩的躺着沒有動彈一點。
“隻看了一半,還沒看完”陳平摩挲着言謹的手,視線落在她的眼睛上,柔美的眼部輪廓線和纖長的睫毛在說話間規律的跳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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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梭說一個人在被奴化之前,必定經曆過了依賴他人的經曆。”言謹在腦子裡翻出閱讀這本書時的記憶,問陳平,“你覺得人一定需要依賴嗎?”
“早在文明和社會形成之前,依賴關系就存在。到了今天,沒有任何一個文明人可以絕對獨立的生活。但是依賴關系是否就等同于奴役,答案是不确定的”陳平
“是不确定還是不承認?”言謹
“依賴和奴役都是一種親密關系,衡量标準應該是關系雙方的自我感受,但從客觀上來說依賴的确是形成奴役關系的土壤。”陳平
“所以追求被理解和愛,被拯救或者保護其實本質是渴望被奴役?”言謹
“這要看滿足這些訴求的人有什麼樣的目的,理解的同時是否也暴露自己,是用自己的财富名望還是靈魂品德在愛,至于拯救和保護,如果是種于情不自禁的沖動,那他自己本身也同樣是奴隸。”陳平
“你的意思是相互依賴就不算是奴役?”言謹
“對依賴雙方來說最起碼他們是平等的。”陳平
“胡說。”言謹語音輕柔的反駁。
“難道兩個人之間的依賴程度會是精确的五比五嗎?他們之間的關系會在多和少、強和弱之間來來回回的遊蕩,但絕對的相等值是不存在的。”
“而且就像你說的,依賴誕生于文明之前,在那之後的所有人再也無法回到獨自一人的原始狀态。同樣,任何關系的主體都沒辦法孤立在真空裡,他們的關系注定要經受在社會、社會裡的其他人和其他關系的影響。人和人的互動,人和社會的互動塑造了我們,也控制了我們,沒有例外的。”說到這裡言謹的聲音變得很輕,似乎還有一點傷心。
“那你要怎麼辦呢?為了避免奴役而斷絕依賴?”陳平感受着言謹起伏的心跳,他不知道該怎麼定義言謹。
“不,和大多數人一樣,我同樣渴望那種“奴役”所産生的情感體驗。隻是享受那種情感的基礎是我同時也具備奴役對方的能力。生活中沒有絕對平等的狀态,我接受。但起碼也要追求可能性上達到平等。”言謹
陳平看着她,從下巴到額頭。她的五官柔美秀麗,可皮肉下面的骨骼卻鋒利清晰。
“很多問題的正确答案都不止一個,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不好嗎?”他撫摸着她的臉,滿腔的柔情化在溫柔的觸摸中。
“嗯,我會做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言謹側頭依戀的蹭着陳平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