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進宮，跪在永歲帝的身前。

雖然他們一起長大，但自從皇兄登基之後自己的規矩從來沒有出錯。他俯身叩拜，“臣弟感謝皇兄維護之情。”

永歲帝從桌後走過來，扶着他起身，認真道：“你有沒有怪我？”

永親王對着他微笑，道：“這件事情畢竟是我的錯，我不該無視龐邵朝臣的身份，與他結交，害得自己身陷朝政之中，讓皇兄為難。皇兄不但不怪我，還像以前那般護着我。臣弟實在無以為報。”

他說着就要再跪，永歲帝及時拉住他，放開大笑道“你不用無以為報了，你就一直待在京中，陪着我，就算是報答了。”他擡手指着永親王，神色認真，囑咐道：“以後，你不要再和朝臣來往，京中勢力紛雜，一不小心就會身陷其中，到時候我也不好直接保你。”

“臣弟多謝皇兄提醒。”永親王跪下道。

“起來吧。快來，和朕手談一局，你好幾日不進宮，朕都快閑得成石像了。”永歲帝轉身往裡面走。

“是。”

十一月中旬。

譚漓終于在昏睡中醒過來。

好不容易睜開眼，便覺得頭痛欲裂，眼前的場景模模糊糊，她眨眼緩了一會，見眼前是自己熟悉的床帳。

她思緒混亂，隻覺得頭疼。想要起身才發現渾身無力，全身酸痛。

床上的動靜吸引雲香的注意。她驚吓一般看向床榻上。譚漓已經靠着枕頭倚在床頭，看着自己微微扯着嘴角輕笑，她好像沒有力氣，笑得幅度并不大。

“小姐！”雲香趕忙跑過去，站在床邊上下打量譚漓的身體和她的臉色，慌張道：“小姐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我去叫醫師！”

“别去了。”譚漓叫住已經跑到門邊的雲香。她氣息虛弱，聲音并不大，“我好得好，就是頭疼得厲害。”

“我這就去叫醫師過來看看。”話還沒有說完，她就沒有了身影。

譚漓見她還是往日的活潑模樣，隻覺得好笑，抿着嘴角輕輕笑着。

屋内沒有其他人，雲香離開之後這裡安安靜靜，偶爾炭盆會發出“噼啪”聲。外面好像很冷，狂風“嗚嗚”地叫着。室内的炭火比之前好像更多了。

譚漓這些天雖然昏迷，但一直在喝藥，現在醒過來，隻覺得嘴裡苦得很，想要倒杯水喝。

她拉開被褥，雙腳踩在鞋面上。室内的溫度比被褥裡面要冷一些，她剛出來，陡然被冷氣刺激，渾身打個哆嗦，腦子一清醒，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她思索記憶，發現有印象的時候，自己還在牢獄中，那時京城正在調查刺殺案。

現在為什麼會在這裡，究竟已經過了多久。

不知道是屋子裡面的寒氣包圍過來，還是她心生寒意，隻覺得周身冰冷。她後退一步，猛地跌坐在床上。柔軟的被褥好像在告訴自己，方才自己還安然地躺在那裡。

她想起之前的線索，燕娘行刺，衛氏與她的關系顧淩不會查不出，而現在事情似乎已經結束，是不是代表衛吉已經……

刺殺陛下是大事。

陛下又不是個仁慈的君主，又有先前衛齊的罪名，衛氏一族恐怕不會好過。

她越想越恐慌，心裡隐隐害怕着什麼，手臂不自覺地哆嗦起來。她擡手抱住自己，給予自己最後一點溫暖。

沒關系，隻要他們還活着，一切就還不算糟。

她越是這樣安慰自己，心裡莫名的恐懼就會變得更深。

目光瞥見腳邊的炭盆，雖然火紅的焰火籠罩在木炭上，但總讓人覺得沒有溫度，感覺不到一絲溫暖。

雲香領着醫師過來，把脈過後聲稱沒有大礙，便離開了。

譚漓沒有時間再管别的事情，她仰着頭，面帶期冀地看着雲香。不知怎麼，心裡的恐慌好像更強烈了，不過這隻是知道答案前的緊張罷了。

“我昏迷之前，京中刺殺案，是怎麼了結的，結果是什麼？衛寒曦沒有受到牽連吧？”她話說出口，不知是心裡恐懼作祟，還是怎的。她開始後悔，轉移目光不敢看雲香，也不敢聽最後的結果。

“有點牽連也沒什麼，畢竟衛吉是她弟弟。不管結果如何，隻要還留有性命，便該好好生活。重新振作起來就是了。”她心裡一團亂麻，眼睛不自覺地四處移動，每個地方停留不過兩秒。她說着這樣的話試圖安慰自己，可越是不知道答案，心裡的恐懼越是強烈。

雲香不知何時開始，眼睛裡都是淚水，她抿着唇，不敢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眼淚不受控制般流出來，她便悄悄擡手擦去。

她最終還是忍不住，想要哭出聲，急忙轉身往屋外走，邊走邊道：“我去拿些炭火。”她走得急，譚漓一擡頭，已經看不到她的背影。

譚漓整個人仿佛墜入冰窖一般，渾身冰冷，耳邊都是“隆隆”聲，她不知道那是什麼聲音，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

雲香的反應仿佛在告訴她，你心裡最深處的猜測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