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要失望了。
譚崇淵又喝了一口,将茶水放在桌上,做這一系列的動作的時候都是面無表情。結尾最後點評道:“挺好的。”
“挺好的?”譚漓打開茶蓋,看着杯底。裡面是茶葉被泡得發黃的茶水,再怎麼仔細看都看不出來味道是怎麼樣的。她伸手将茶杯端起,正要喝一口嘗嘗味道,屋外響起雲香的聲音。
“小姐。”
譚漓端着茶盞的手停在空中,轉身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雲香,隻需要匆匆掃一眼雲香的眼神,便知道她要說什麼。她立即将茶水放下,起身到一半,忽然停住,看了一眼身邊的譚崇淵,解釋道:“父親,我先回去了。”話罷,她往門口走去。
在她走到一半的時候,譚崇淵深沉的聲音從身後傳過來,“迎春樓的香粉很好用嗎?”
譚漓停住腳步,緩緩轉身,看向坐在位置上沒有動作的譚崇淵。手指放在身側,不自覺地無聲地搓着。
她不明所以,小聲道:“嗯?”譚崇淵這句話顯然不是對香粉感興趣。
雖然面上無辜,但譚漓心裡有些猜測。她最近與顧淩通信有些頻繁,所以迎春樓送香粉過來的頻率也多起來。譚崇淵或許猜到這其中有什麼關翹,但具體的他不知道,所以這次才叫住譚漓。
依照雲香什麼都沒有說,都能猜到是迎春樓送東西過來,這其中敏銳程度,真是讓譚漓汗顔。
譚崇淵走過來,周圍安靜得好像無聲了。譚漓放在身側的手,手指摩擦得更加厲害,她心虛,很害怕譚崇淵知道并阻止她。
耳邊是譚崇淵走過來衣料摩擦的聲音,他走得緩慢,或是有意,或是無意,停在譚漓不近不遠的地方。
“我和你叔母不同,你想要買什麼都沒問題。就是将迎春樓買下來自己經營,為父也沒有異議。但是!”他加重口音,走近幾步,靠近譚漓,擡手重重放在譚漓的肩膀上,繼續道:“你千萬不要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譚漓擡頭,目光撞進譚崇淵深沉的眼神裡,心裡一驚,面上卻沒有反應。
“你若有喜歡的郎君,告訴我,我可為你揣度,千萬不要私定終身!記住了嗎?”譚崇淵放在譚漓肩膀上的手的力道加重,捏得譚漓很疼。神經連着脖子,好像一塊疼起來。
譚漓垂下目光,眼睫輕輕顫抖着。
原來,父親以為我喜歡上哪家的公子。認為這些日子迎春樓頻繁送東西過來是别人的讨好,更是害怕自己的女兒糊塗,私定終身。
她悄悄歇了口氣,看向父親,鄭重道:“我沒有私定終身,父親放心,你擔心的事情永遠不會發生。”她回答得模棱兩可,隻保證“私定終身”的事不會發生,卻沒有說迎春樓送東西過來是什麼用意。
她不敢說,也不能冒險,畢竟父親是真的不允許自己插手外面的事。
譚崇淵得到回答,點點頭,“好。”他邊往位置上走邊道:“回去吧。”
看着譚崇淵疲憊的背影,譚漓忽然想起父親的年紀,他這個年紀應該在現代應當退休了吧。譚漓不想父親還這麼辛苦,不由道:“父親什麼時候辭官?”
譚崇淵走路的身影一頓,轉身道:“為什麼問這個?”
“就是,覺得你太累了,可以辭官好好休息一陣。朝堂兇險,不宜久留。”譚漓目光真摯,看着譚崇淵的眼睛一點也不怯懦。
她像是沒有意識到自己又說了朝堂上的事,站在原地等着譚崇淵的回答。
然而,譚崇淵什麼都沒有說,擺擺手讓譚漓回去。
回去的路上陣陣熱風,吹得譚漓後背都是汗珠。
走進屋子裡,見桌上沒有信封,轉而看向雲香。雲香走到書桌邊,從一疊紙下拿出了信封,遞到譚漓手上。
“你什麼時候會藏東西了?”譚漓稀奇,她沒見雲香藏過東西。
雲香此時已經在收拾迎春樓新送過來的香粉,頭也沒擡,“我拿東西過來的時候差點被搶。三小姐身邊的侍女見我端着這麼精緻的盒子,想和我要,我說‘這是二小姐的東西’,她才沒敢過來搶。我擔心她會再來以三小姐的名義搶盒子,就把裡面的東西都拿出來了。”
譚漓這才注意到桌上的木盒,這次送過來的盒子與之前幾次都不同。上面雕刻着花鳥圖案,觸手圓潤,一點都不覺得刮手。在裡面放香粉,香粉的味道若有若無地透出來,就好像是盒子上雕刻的花的味道。
真是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