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沁最終還是忍不下去，站起身，緊盯着母親，質問道：“你是在找茬嗎？”

二夫人看着她這副咬牙切齒的模樣，便知道她方才的一切都是僞裝。她張開嘴唇，正要說話，還是被譚沁打斷。

“你是在誰家受了氣，才回來找我的麻煩吧。”她說得平靜，看向母親的眼神卻充滿敵意。“我本以為我像姐姐那樣，就可以被母親贊賞。現在想想，真是可笑。”

譚沁轉頭看向其他地方，眼淚從眼眶中滑落，一路沿着臉頰滴落在嘴角。她嘴唇因為激動，不受控制般細微的顫抖。以往那嬌柔的嗓音裡添加沙啞，“我還當以往母親對我和姐姐态度不同，是因為我做得事情，讓母親不喜歡。譚漓每次回來，你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有時還會将我要的東西送給她。”她深吸一口氣，接着道：“我本以為是她害得我每次都被母親責罵，現在我明白了。”

她轉過頭，看向母親，眼淚流下來又重新續上，眼前的景象因眼中盤旋的眼淚而變得扭曲、變形。譚沁臉頰上挂了一串串淚痕，顆顆晶瑩的淚珠懸挂在下巴尖的位置上，将落未落。

“你就是因為看不上我，”她說話的聲音帶着哭腔，“所以我做的什麼都是錯，就是因為我沒有長成你喜歡的樣子！”她越說越厲害，聲量越來越大，臉上激動的情緒讓原本稚嫩的五官變得彎曲。

“啪！”

随着一聲巴掌的聲音落下，譚沁的腦袋跟着巨大的力道甩向一邊，臉上赫然顯現出一個紅色的巴掌印。她歪着頭，身體撞到桌子上，雙手扶着桌面，一直沒有動，像是震驚，又像是早有預料。身體雖是沒有巨大的反應，但眼淚滑落下來的速度絲毫沒有停歇。

“簡直是反了天了！”二夫人打完這一巴掌，立即走了出去，見外面的人都驚訝的捂着嘴，沖着他們瞥了一眼。

跟着二夫人過來的人也趕忙跟了上去。

她們之間吵了一架之後，府裡的氣氛一連十幾天都是這個樣子。皎月和雲香除了必要的事情需要出院門，其他的時間都躲在院子裡，嬉笑的聲音都不敢太大，生怕被責罰。

“小姐，迎春樓送來的香粉。”雲香将東西放到譚漓的手邊。這些東西都是雲香負責的，别人，譚漓信不過。

她放下手裡的話本，這幾日來一直沉迷這些。說來，這裡的話本還是有可取之處的，閑暇的時候就靠它來打發時間。

雲香熟練地走到門口關上房門，轉身回到屋裡點燃蠟燭，放到譚漓的手邊。

譚漓臉上帶着笑，打趣道：“你現在的動作真是越來越熟練了。”

雲香眉頭輕皺，“我還不是幫小姐打掩護，你快拆吧。”她将木盒往譚漓的方向推了推，催促道。

昏暗的房間裡，譚漓按下機關，打開信封，翻開紙張沉默閱讀了一會。

雲香見她盯着那張紙，久久沒有說話，不由湊近問道：“說了些什麼？”

譚漓的心神從信上回來，愣了一下，看向雲香，解釋道：“今日在朝堂上有人彈劾鄭泓濟私吞田産，害人性命，現下已經被禁足在家中，等待核查。”

“鄭大人？”雲香遲疑，“我隻知道先皇後是鄭氏，這位大人和先皇後有什麼關系嗎？”她看向譚漓，詢問道。

譚漓看着坐在身邊的雲香，她是與自己同生共死過的人，值得信任，信上的消息沒必要瞞着她。“同一族，先皇後出自鄭氏，這位大人也是。”顧淩在信上寫得細緻，生怕譚漓不清楚狀況，還寫了人物關系。

直覺告訴譚漓，這件事情恐怕不會那麼簡單。後面可能還會發生大事，趁着現在時局還算安穩，把上次的承諾結了。

她吹滅手邊的蠟燭，拉着沉思的雲香往外走，“别想了，趁着現在還算太平，我們去上次的酒樓再吃一頓。”

雲香被她拉到院中，被拉着的手微微用力，借着力道往後拽，将譚漓拉停。她轉身回頭查看雲香的情況，“怎麼了？”

雲香站在庭院中，看了一眼院門口，解釋道：“二夫人現在估計還生着氣呢，我們就這麼出去恐怕……”

譚漓以為什麼事呢，原來是這個。她安慰道：“别怕，我可是歸我爹管，就算惹出什麼事，也是告訴父親大人，讓他來罰。”她拉着雲香的力道變重，帶着她往外走，“二夫人隻是管理府中的事情，沒有資格管教我，放心。”

她們二人坐上馬車，一路往酒樓方向去。馬車颠簸，在即将到迎春樓的時候譚漓悄悄撩開車簾一角，往裡面看去。

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想見的人。

街道上人流攢動，這個時辰迎春樓裡面的客人倒是很少，門口有兩三個夥計在打掃門口，裡面依稀能看到侍女在擺放和整理香料。

店裡面中央位置站着一個人，那人的樣貌被房屋遮擋，看不到，不過從馬車這個方向看過去，能看到那人下半身的衣袍，是男子的樣式。

雖說香粉不一定是女子使用，但現在這個時辰過來買東西是不是早了些。

譚漓彎下腰，想要看清店裡男子的真面貌。

雲香見她這樣，詢問道：“小姐在看什麼？”

馬車一點一點越過迎春樓，在最後即将錯開的時候譚漓看清裡面那人的樣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