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淩見她臉色沒有異常,隻好坐回去,口中一直想問的昨晚的事情也憋在心裡,靜靜地看着譚漓繼續用飯。
沒等一會,譚漓就吃好了。
“不用再吃一些?”他輕聲問道。
譚漓輕輕搖頭,隻見顧淩起身,站在門外說了什麼,方才那兩名侍女便走進來收拾桌上的碗碟。
譚漓清晰地看到他的碗裡并沒有吃多少,還剩了大半碗。方才後面的時間也都是自己在吃,他在看。
再次擡頭在門口尋找顧淩的身影卻落了空,看向别處才發現他已經坐到另一處的椅子上,手裡是他經常翻看的賬本。
避免妨礙她們,譚漓坐到她吃飯前坐着的位置上,這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桌上放了幾本話本。擡頭看向顧淩,他此時正在認真地核算自己離開時候的賬目。桌邊兩名侍女收拾得差不多了,拿着東西離開了屋子。
沒有了碗碟碰撞的聲音,房間裡一時間安靜下來,耳邊顧淩翻閱紙張的聲音好像也停止了。
轉頭一看,他果然停下手裡的活,擡着深刻的眉眼朝自己這裡望過來。
“信封裡面是什麼?”他冷冽的聲音搭配上他現在緊逼的眼神,簡直是氣勢十足。
譚漓靜靜垂着眼,面無表情,也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就是一直看着腳下不說話。
耳邊傳來幾聲顧淩的笑聲,擡眼一看,他懶散着身體,伸着腿,面上帶着笑,臉上帶着得意,“你不說我也差不多猜到了。”
他用平淡的語氣卻說着最誅心的話。
譚漓嚴肅地觀察他臉上的表情,生怕他後面說出令自己昨晚行動功虧一篑的話。
顧淩見譚漓一直看着他,臉上還是帶着和悅的笑容,他輕飄飄道:“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譚漓瞳仁一顫,她沒有想到顧淩知道信裡面的内容,竟然還會說出這樣的話,還是說他猜錯了。
她掩蓋般垂下視線,靜靜沉思。自己要做的事情與陛下和皇室都是沒有關系的,萬良害死自己父親,是一定要處置的。
可事情涉及朝中官員,他還會幫我嗎?
譚漓擡眸看到顧淩一直在看着自己,臉上的表情沒有半分變化,眼中也沒有暗藏鋒芒。他忽然走過來,動作迅速,譚漓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就已經站在自己的面前。
“為什麼不告訴我?”
譚漓眼睛直視前方,隻能看到他修長的腿,為避免尴尬,她悄悄轉移視線,看着他的腳面。她清楚地感受到顧淩的兩隻手放到靠椅的兩側扶手上,随後響起衣料在空中細細摩擦的聲音。
顧淩此時已經彎腰俯身靠近自己。下巴忽然一輕,被他一隻手托着,被迫往上看去,目光陡然間撞進他的眼底。
聽他方才說的話,還以為他現在正在生氣,誰知他連眉頭都沒有皺,眼中詢問的情緒似水一般輕柔。
這個姿勢,他距離自己很近,每呼吸一下都能聞到他身上清冽的松竹之味。即使屏住呼吸,這個味道好像無孔不入,一旦聞了就會深深地印在腦海深處,讓人再次聞到的時候将腦海深處的記憶勾出來。
“回答我。”顧淩的臉又靠近了幾分,譚漓即使不看他,垂着眼睛還是能感覺到他距離自己越來越近,兩個人的鼻尖快要撞到一起。
譚漓顫着眼睫,道:“如今戰役已經結束,陛下若是知道萬良和婁國勾結,恐怕也不會深究。”
萬幸這句話能讓他離開。
顧淩輕輕松開手,懂了譚漓的意思,“明白,我會幫你。”
他一離開,方才鼻尖濃烈的氣味瞬間離開大半,新鮮清涼的空氣湧到譚漓的面前,随意呼吸,都能讓人暫歇心神。
譚漓離開迎春樓回到家中。
“上次你派出去買文章的那些人都離開京城了嗎?”譚漓從盒子裡拿出銀票,一張一張數着金額。
雲香坐在她旁邊,雖是不知道譚漓要做什麼,還是答道:“早在兩個月之前就離開了。小姐問這個是出了什麼事嗎?”
譚漓将數好的銀票放到雲香的手裡,“馬上就要有大事發生了,要保證他們不在京城。這個你拿着,去錢莊換了碎銀,今夜派人出去散出消息。”
“是。還找那些乞丐?”雲香詢問。
“嗯,條件和他們說清楚,也不要暴露自己的衣着和身段。”譚漓道。
“明白。”雲香拿了東西,離開屋子。
同一時辰,皇宮。
永歲帝倚在躺椅上,看着剛進殿的顧淩,不解道:“内侍說你有事情要禀報,什麼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