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他身前的侍衛,座位之後更加圍了三五層,整個宴上被一個大圈團團圍住,宴席之上人的臉上大多是帶着笑,可一杯酒下肚,臉色又瞬間拉□□來。
今年的秋獵名不副實,整個宴上沒有一個人出去狩獵,桌上用的獵物也都是提前準備好的。放眼朝周圍看看,場上更是沒有一把弓箭,就是害怕再有刺客出現。
宴上的人大多食不知味,沒了往年的歡快與肆意,今年的秋獵帶着拘謹與慌張。
永親王忽然走出座位,走到桌前的空地上,他身邊的王妃也跟着站起來,跟随他一起跪下來。永歲帝身前的侍衛的眼睛緊緊盯着他們二人,生怕他們做出其他舉動。
永歲帝不解道:“這是何意?”
永親王跪拜後,擡起頭,“皇兄,臣弟與王妃多年來一直無嗣,聽聞皇兄庫裡有求子嗣的神像,可否賞賜給臣弟。”他說着又朝着永歲帝一拜。
王妃緊跟其後,附和道:“臣妾一直讓太醫調理身體,可機緣總是差幾分。陛下是天子,若得陛下庇佑,必定福澤深厚。”
永歲帝笑着站起來,對着他們二人遠遠地做了個讓他們起身的動作,“朕還以為是什麼事呢?一個神像而已,那便賜給你們!”
“謝陛下。”
“謝皇兄。”他們二人一起謝恩。
永歲帝身邊的内侍卻忽然走到陛下的身邊,小聲附耳說了什麼。
譚潇看着台上的場面很不解,轉頭看向蕭辰毅,溫聲問道:“是怎麼了?”
蕭辰毅雙手放在自己的膝上,兩隻手全都變成拳頭狀,眼睛緊緊盯着永歲帝,隐忍道:“那是先帝集全國之力為先皇後鑄造的一尊神像,可助生子。隻是太過奢靡,光是鑄造就花了當時半個國庫的錢,最後這個神像建成之後,國庫裡的錢更是所剩無幾。陛下登基之後便将這東西扔進了庫房了,沒想到現在又拿出來了。”
譚潇聽聞有些驚訝,嘴唇微微張開,最後還是冷靜下來,重新看着台上的陛下。
蕭辰毅則目視前方,隐瞞自己内心的情緒。先帝當年的錢一般都是由武将奪城拿來的,沒想到這筆錢最後沒有用到打仗上,竟然用在了皇宮之中。
他這是在為之前的武将不值。
如今的陛下越來越暴戾,處置更加不留情。奢靡享樂成性,更是将先帝的時期的象征奢靡的物件拿出來賞人,這不是在告訴天下人,以後隻會更加誇張嗎。
他想起在打仗的時候旁邊的村落百姓,他們連一件完好無損的衣服都沒有,一家三口更是連飯都吃不飽。再來看看現在,皇室宗親桌上放着的金樽,身上穿着的錦緞,以全國之力鑄造的神像,這裡早已不是父親和自己所想保護的樣子了。
轉眼再看朝堂之上,各位大人紛紛站隊,隻為了自己的官途能夠順利,互相結黨,早已沒了“清廉”二字。
“或許,”他在心裡無聲道,擡頭看向台上笑着飲酒的永歲帝,“隻有換個人來坐那個位置,這個局面才能改變。”
幾日後。
永親王今年的生辰宴還有幾天就要舉辦了,皇宮中卻發生了一件大事。
一名内侍忽然闖進來,永歲帝放下手裡的酒盞,睨着淩厲的雙眼看着他。
内侍不敢造次,當即跪下來,整張臉上已經沒有血色,顫抖着,“陛下,大皇子薨了……”他回禀完,緊張地擡頭看着永歲帝的臉色。
永歲帝方才淩厲的雙眼忽然一愣,轉而變為疑惑,“你說什麼?”他站起來面向内官,怒道:“怎麼回事,你如實說!”
内官跪在地上渾身顫抖,俯身磕頭道:“奴婢不知,今早宮人進去侍奉的時候就已經沒了氣息。現在太醫已經過去看了,說是不像中毒。”
永歲帝驟聞噩耗,忽覺眼花,眼前的畫面來回搖晃,頭兩側的太陽穴也跟着陣陣發脹,他微微彎腰想要找東西扶着,可眼前忽然一黑,腦中像是有跟神經斷裂一般,響起了刺耳的長鳴聲。
“陛下!”
他在驚訝的呼喊聲中倒在了地上,方才跪在地上的内侍根本來不及反應。他慌忙膝行過去檢查,雙手按在地上,隻覺得有股溫熱的暖意,擡手一看,鮮紅的血迹順着手掌的紋路染上了整隻手。
“太醫!快傳太醫!”内侍的聲音太大,好似響徹整個皇宮。
敏妃進來的時候便看到正在擦地的宮人與跪在床前的内侍,她坐下來,輕聲詢問道:“怎麼回事,你一直侍奉在殿前,陛下怎麼會忽然摔倒,還流了這麼多血。”
内侍哭泣得話都說不清,好一番調整之後才口齒清晰,向敏妃道了方才所發生的事情。
殿内香煙緩緩上升,在空中變成個圈,最後在爐頂上方破裂,朝着周圍四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