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安看他不哭了,還一副很怯懦又努力表現乖巧的模樣,小臉上盡是交錯的淚痕和被寒風吹出來的紅暈,身上還穿着單薄的棉質病服,他覺得這個孩子雖然長得很漂亮可愛,但看上去卻很是哀傷可憐,開口也不說要去找自己的爸爸媽媽,像隻沒人要的小貓一般。
他少見的有些心軟,不由自主地伸手摸摸他的頭發,掏出紙巾為他擦去臉上的鼻涕眼淚,點頭回道:“可以的,我送你下去吧。”
陸安的語氣帶着冷感的柔和,眉宇也在看到小孩子時軟和下來,少了嚴厲,多了些omega天生自帶的溫柔氣息,小宇抽了抽鼻子,感激地用力點點頭,對他說謝謝。
他嗅到了男人紙巾上沾染的信息素氣息,不由在冥冥之中對他感到了一些親近。
小宇站起身跟着他走,仰頭看着他穿厚衣服都顯瘦削的後背,小心翼翼道:“叔叔,你的信息素是君子蘭的香氣嗎?我很喜歡君子蘭的花香。”
陸安有些意外,低頭看了他幾眼,溫聲答道:“是君子蘭,但是我的信息素氣息很淡,而且我還貼了阻隔貼,别人就是站在我身邊都很少有聞到的,你居然還知道是什麼氣息,你很聰明哦。”
小宇受到鼓舞,小臉上終于有了些還是去不掉畏縮的笑容,但是礙于陸安周身的氣場和本人自帶的疏離感,他對這個叔叔還是很小心翼翼,他笑着說道:“因為我有一個這樣的小盆栽,我想它開花的時候一定很香很漂亮……”他想起什麼,眼神又落寞下去:“但是我沒保護好它,讓它還沒開花就都死掉了……”
陸安一邊領着他進電梯、按樓層,一邊耐心聽他說話,然後溫和地回應道:“别自責,也許不是你的錯,畢竟現在還是冬天,冬季的花朵本就嬌貴,不易存活的,你可以等冬去春來的時候再讓爸爸媽媽買幾盆來養,多多細心照顧它,它會開花給你欣賞的。”
“……嗯。”
小宇聽到安慰後用力地點點頭,可眼眸卻垂了下去,眼神忽然變得很黯淡。
電梯快要到一樓的時候,他睜着低垂的眼睛突然有些腫痛濕潤,在陸安剛才那溫柔的語言安慰下鬼使神差地有了股傾訴的欲望,但是他隻眨了眨眼皮,想了又想,猶猶豫豫地,最終也隻埋着腦袋低聲吐出了一句:“可是叔叔,我是沒有媽媽的……”
“……”
他的語氣帶着很濃重的顫音和傷痛,帶着小孩子特有的娃娃音,隻這一句就讓陸安的心猛地一顫,垂眼盯着這小小的、瘦弱的身影,他忽然感受到了一種相似地、強烈的共鳴:是的,他也一樣的,他也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陸安微微彎腰,剛要顫抖着手想去摸摸小宇單薄的小肩膀安慰他時,忽然“叮”的一聲,電梯門就開了,外面的一樓場景是小宇所熟悉的,所以還沒等陸安碰到他他就靈活地跑了出去,讓陸安伸出的手有些僵硬的收回大衣兜裡,看着小宇轉身站在即将關上的電梯門外朝他微笑。
電梯裡隻他一人,冷清孤獨,而電梯外,也是一個悲傷孤獨的孩子,他的身後是來來往往、絡繹不絕的人流,嘈雜聲不斷,隻有他孤身站着,真的像一隻可憐的、流浪的小貓咪了。
陸安怕他再迷路走丢了,下意識地想要踏出電梯想陪他回到病房,卻看到小宇在朝他擺手再見,是讓他不要走出電梯直接上去的意思。
“謝謝叔叔,這裡我能自己回去的,這會沒人來擠電梯,您趕快上去吧,麻煩您陪我下來了。”
“……”
陸安欲要踏出的腿僵住了,眼神更加心疼地看着電梯外禮貌地笑着朝他擺手道别的小家夥,忍不住也目光溫柔地和他搖手再見,他保持着罕見的笑容,直到電梯的門緩緩關閉、然後再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