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剛才顧霖晗說的,他能猜出陸安應該是被他們顧家收養的,再比如他之前某天傍晚回到家的時候,陸安帶小宇出去玩還沒回來,他就意外偷聽到家裡兩個老傭人閑聊說到他們以前吵過架,把陸安氣得不行什麼的,至于吵架的具體内容是什麼,那倆傭人倒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因此得知自己在失憶之前把人氣着之後,周庭森對待陸安就更加珍惜呵護了,除了相遇到愛上之前的那點小摩擦外,他對omega幾乎達到了百依百順的程度,更是在心裡發誓從此以後再不讓老婆傷半點心!
所以此刻他心裡就算再埋怨陸安的疏離與隔閡,也還是殷勤地給人夾這夾那的,陸安的筷子基本都沒伸出去過,碗裡就已經堆滿了alpha給他夾的菜,他也就懶得自己去夾菜了,直接垂眸開始慢慢吃自己碗裡的菜,不時會夾兩筷子分給旁邊的小宇。
年夜飯結束後,一家人又從屋裡來到屋外,顧霖晗為了慶祝今年小兒子和小孫子回歸,特地讓人買了很多煙花炮竹,在庭院遠處擺了幾個橫排,邀請全家觀看現成的煙花表演。
在老人一聲令下,老四跟老五攜幾個傭人飛速奔出去點燃煙花炮仗。這個時候的天空還落着淅淅瀝瀝的雪粒,在屋外一排暖燈的映照下顯得那麼甯靜安和,夜晚的寒風還在呼嘯地吹着,刮得每個人臉上都紅通通一片,也掩不住他們臉上的笑容。
不多會兒,爆竹聲起,甯靜的夜空中劃過一朵朵五彩絢麗的煙花,伴随着遠處别家的煙花爆竹炸起,鞭炮聲頓時此起彼伏,大人小孩們全都笑嘻嘻地捂緊耳朵,然後把腦袋仰直了,歡喜地盯着空中那不可多見的盛景:炸裂的煙花五彩斑斓、炫彩奪目,像一朵朵形狀各異的水晶花般在漆黑的夜空中熠熠生輝,在盛放的刹那奪走所有人的目光……
周庭森在這空隙裡,下意識扭臉去看身旁的omega,看他也跟衆人一樣伸直脖子在看空中盛放的煙花表演,從修身的棉服裡露出的修長脖頸和臉龐都被寒風吹得紅通通的,不時打幾個寒顫,看上去凍得鼻涕都要下來了。
alpha猜到了他冷,于是便趁着衆人都擡頭看煙花的空檔裡,自己轉身悄悄回屋去拿了條圍巾回來,上來就給陸安結實地纏在了脖子上。那圍巾是李賢華用毛線手織的,冬天戴暖和和的,送給他們家一人一條,今晚來老宅吃飯,他的這條正好帶來了。
陸安被他纏了圍巾,下意識扭過頭來看他。他隻剩下臉龐被凍得紅通通的了,眼神很明亮,五官精巧細膩,這個樣子看起來就像一隻無害的柔軟小貓一樣可愛,讓周庭森的心髒都忍不住漏跳了幾拍。
看他發愣的樣子,陸安沒忍住笑了,順手摸了摸他裸露在外的脖子,在爆竹炸響聲中踮起腳,附到他耳畔輕聲問:“怎麼把圍巾給我圍了?你的脖子也很涼呢!”
他說着就要伸手把圍巾摘下,立即被alpha握住雙手給制止了,alpha的大手很溫暖,正好緊緊包裹住他那雙被凍得通紅冰涼的手,陸安試着抽了幾下,抽不出來,周庭森就湊近親了一下他的額頭,順便揉了揉掌心裡的手笑道:“别動了,你衣服穿得太單薄了,出門時叫你多穿幾件都不肯,現在圍巾就好好戴着吧,我不冷,手也讓我給你暖着,這都冷成冰渣子了吧!嘶,真冰手啊……”
他笑嘻嘻地,最後一句還特地放低了聲線,湊到omega耳畔說的,聽得陸安原本平靜的目光忽然一動,蓦地擡起跟他的視線對上,眨了又眨,叫人品出了一股子清新的呆萌味來。周庭森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順嘴又在omega的唇上啄了一口,遂繞到了他身後,以半攬着他的姿勢陪他一起仰臉看空中的煙花表演。
陸安也就安心地縮在了他的懷裡,身上原本濃重刺骨的寒意也就漸漸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身後這個活生生的人體大暖爐。
兩人就在這漫天的炮竹聲響中依偎在一起,到尾聲時,周庭森忽然将腦袋擱在他的肩膀上,問道:“陸安,你有什麼新年願望嗎?現在許一個吧,說不定就實現了呢?”
陸安愣了一下,随後搖了搖頭歎道:“新年願望都是小孩子才許的,我都這麼大個人了,不玩這個,嗯……但要是現在,誰有一根眼睫毛掉下來的話,那我才會許願!”
他撇着嘴,說得不以為意,哪知身後的alpha聽了,竟真的伸手從自己的眼眶上拔下一根睫毛放在他的手心裡,貼着他耳朵說出的話都能聽出肉眼可見的開心:“哈哈……我就知道,用眼睫毛可以許願的事是你告訴我的,呐……現在有啦,你快許願吧。”
“……”
陸安的嘴角抽了抽,恍惚間竟從他這有些欠揍的語氣裡窺探到了一點從前顧景新的影子,他頓了頓,心裡頓時有些五味雜陳,垂眸去看手心裡的那根細長的睫毛,忍不住毒舌道:“你要是總這麼拔,眼眶那裡遲早得秃,到時候肯定醜死了……”
周庭森也不以為意,用臉龐蹭了蹭他的鬓發,道:“我才不擔心呢,我要是真那樣了,肯定也是為了你和小宇才秃的,你不嫌棄我就好啦,你看我拔都拔了,你總不能浪費掉我送你的這個新年願望吧?”
陸安抿了抿嘴,輕輕哼了一聲,總算将手心裡的睫毛移到唇邊,垂眸想了想後将眼睛閉上,在心裡緩緩訴說出了那個自己早就已經許下千萬遍的願望,然後睜開眼睛毫不猶豫地将手裡的那根睫毛吹飛了……
周庭森忍不住湊上來問:“哎,你許的什麼願望?”
“不告訴你,願望說出來就不靈驗了!”
陸安扭頭不理他,後背傾在他懷裡繼續擡頭看煙花。夜空中那一幕幕絢麗多彩的煙花伴随着巨響炸開,在他的眼裡綻放,讓他恍惚間又想起了曾經也有這樣一個夜晚,在城郊靠近山林的地方,也曾燃起過一道沖天的火光……
——我的新年願望是,讓我再見一眼媽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