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臨近初秋,天氣卻莫名燥熱,悶的人喘不上氣。
雲襄市中心醫院A區繳費大廳内,一個穿着灰黑格子襯衫的少年手裡攥着銀行卡和幾張皺巴巴的零錢,頂着滿頭大汗,呼吸急促的跑出電梯。
就在三天前,他的母親被确診為膽管癌,主治醫生說手術費用至少要準備十三萬。
為了給母親湊齊手術費,這些日子他滿市區的跑,幾乎把所有認識的親戚朋友都求了個遍,能想到的法子全試了,但最終隻湊到了三萬塊錢。
眼下距離繳費的最後期限隻剩下半天時間,可救命錢還差十萬。
實在走投無路,他拿出手機,準備聯系之前遇到的那家高利貸。
但前腳剛離開,醫院随後就打來了電話。
“江先生!您趕快回來一趟吧,您母親她...跳樓了!”
“跳、跳樓...?”
少年呼吸一滞,耳畔乍起了尖銳的耳鳴聲。
他身體開始不受控制的發抖,手機從顫抖的手中脫落,“啪嗒”一聲掉在腳下的水坑裡。
顧不得去撿,他扭頭就往醫院跑。哽咽聲卡在喉嚨裡,哭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烏雲在天上滾了數日,仿佛就是在等這一天,随着一聲悶雷,大雨嘩啦啦的下了起來。
暴雨如瀑,少年強撐着單薄而又消瘦的身體在雨中奔跑,市中心醫院的大樓明明就在眼前,走過馬路就到了,可偏偏這時一輛黑色面包車在雨中疾馳而過。
“砰!”的一聲巨響,少年被劇烈地撞擊掀翻,飛出去了十餘米。
醫院的大樓和灰蒙蒙的天空在他視線中旋轉交替,直到騰空的身體重重倒地——
——江歧路怵然睜眼,猛地從床上坐起。
他像是剛從窒息中緩過來,幹哕後開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冷汗打濕了他額前的碎發,連後背和領口的衣物也都被浸透了。
什麼情況?我不是已經死了嗎?
思緒淩亂了好一會兒,江歧路才從疑惑中緩過神來。
他擡手摸了摸消瘦的臉頰,又低頭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身體,看着周圍陌生的環境,還有此時身上這身土掉渣的穿搭,瞬間回過味兒來。
牛逼啊卧槽!
老天爺誠不欺我!下輩子真就這麼來了?!
隻是才興奮沒一會兒,一些不屬于他的記憶突然闖入腦中。
原主,就是剛剛在夢裡出車禍死掉的那位,和他同名,也叫江歧路。
父親因生意落敗,賠光積蓄後還倒欠了不少錢,對此大受打擊,開始整日酗酒。
為了維持這個家,母親不僅要還債,還要供他上大學,最難的時候一人打三份工,回家休息的空檔又要被酗酒的老公家暴,最後累到一病不起,還患上了癌症。
至于原主,是一個既老實又努力的人,懂事的他看不得母親那麼累,從高中那會兒,白天上課,晚上就去打零工賺錢。大學期間也是一樣,隻要沒課,就去做兼職。
但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隻找苦命人。
母親因為承擔不起昂貴的手術費,不想把兒子在逼上絕路,選擇了自己了結生命。
而原主甚至連母親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就慘死于一場車禍。
太慘了。
比江歧路上輩子還要慘。
上輩子江歧路家裡雖然不富裕,但至少父母健在,隻是從小就沒怎麼管過他,是奶奶将他帶大的。
他學習成績優異,是個實打實的學霸,長得也還算标志。
本以為大學畢業後,自己可以通過努力,在喜歡的工作領域混的風生水起,但沒想到人生巅峰也就到這兒了。
因超強的工作能力和優秀表現,江歧路成功進入了自己夢寐以求的公司,可剛入職不久,就被有錢的關系戶給針對。
最後不僅丢了工作,小命也因為一場意外草草結束了。
除了有些舍不得照顧他長大的奶奶,江歧路其實并沒有替自己感到惋惜。
在他看來,這種破爛兒人生結束了就結束了,大不了重開!
所以他在徹底咽氣之前對老天爺許願,希望自己下輩子能投胎做個有錢人家的富少爺,不僅不用努力,還有花不完的錢!
好消息是,下輩子眨眼間就來了!
壞消息是,富二代沒做成,這輩子竟然過得比上輩子還要慘!
被迫接受現實的江歧路徹底蚌埠住了,“...我踏馬???”
他開始在床上發洩情緒,用腦袋狂撞枕頭,用拳頭怒錘被褥。
“這個世界多我一個有錢人會毀滅是嗎?!好事永遠輪不到我頭上,壞事兒踏馬的單挑我輪!”
“艹!——”
“——嗡嗡嗡!”
枕邊的手機傳來震動聲,江歧路被迫轉移注意力,憤懑的抄起手機接通了電話。
“喂?!”
“您好,請問是江先生嗎?”聽江歧路剛才态度有些差,電話那頭的聲音撤回了幾分禮貌和客氣,“這裡是雲襄市中心醫院,您母親的檢查結果已經出來了,過來取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