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連三的犬吠聲響起,捷克犬警惕地龇着牙低吼威懾。威爾有節奏地呲了幾聲,出來迎接的狗群才逐漸安靜下來。
被雜亂的犬吠驚醒後,李斯才意識到自己睡着了。他保持着靠在阿比蓋爾肩上的姿勢,遲鈍地摸了摸麻木的臉頰。
“我是不是很重?”
李斯确認了自己沒睡得流口水,懸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一點。
“沒有。”
阿比蓋爾的表情很糟糕,就像發現自己惡作劇成功的小女孩一樣,故作矜持地流露出一點點壞事得逞的笑意。
起碼她不再感到尖銳的痛苦了,這是好事。
阿比蓋爾走在前面,李斯抱着自家嬌弱不能自理的狗子,小心地穿過狗群,以防自己踩到哪隻絨絨的小爪子。
狗狗們一部分好奇地圍過來嗅聞這兩位生人,一部分遠遠地蹲坐着,用審視的目光打量着被抱在懷裡的同類。
沒有敵意。
頭一次真正進了威爾·格雷厄姆的家裡,李斯抱着狗正襟危坐地呆在沙發上,完全不如阿比蓋爾那麼輕松。
她站在小而雜亂的桌面跟前,饒有趣味地觀察着還未完成的飛釣餌。她沒有碰,隻是看着,就像一隻跑出森林的好奇小鹿。
夜宿的分派很簡單,阿比蓋爾和李斯睡主卧的床,威爾在沙發上将就一下。樓上的客房裡……堆滿了雜物,威爾從來沒有想過他的小屋還會來客人。
李斯重新洗了個澡,穿着威爾的灰色T恤坐在了一塊地毯上,和許多狗一起。他懷裡摟着嘤嘤怪,既是防止它害怕,也是阻止它爬床、爬沙發、鑽桌子和翻垃圾桶。
卧室已經關了燈,察覺到威爾一直在看他,李斯在狗狗們的簇擁之下,把客廳的燈也關了。
“可以分我一點點嗎?你的時間?”
黑暗裡,李斯慢慢靠在了沙發旁邊。他在一個很巧妙的位置,既不會顯得太近太過冒犯,又能讓威爾聽清楚他的聲音。
沒有回應。
李斯輕輕歎了口氣。
濕潤的舌頭舔了舔他的小臂,一隻體型很小的狗(摸起來像臘腸犬),試圖擠開嘤嘤怪,鑽進他的懷裡。
他把小狗疊在了嘤嘤怪的身上,按照記憶裡的位置,光着腳一點點試探着往地毯的方向走去。
“你不用和我談奇爾頓醫生。”
威爾在黑暗中開口,聲音不大。
“我想談談關于你的事。”
李斯任由狗狗們在身上踩來踩去,他翻了個面,試圖解救自己被捷克犬壓在圓滾滾的肚皮下的臉,無果。
“如果你累了,我們就休息。”
李斯說話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沉悶,但沒有絲毫壓迫的意味,仿佛隻是朋友之間随意的閑聊。
逐漸習慣了黑暗的眼睛隐約看見了一大團模糊的輪廓,威爾裹緊毯子。他盯着狗狗們的影子,對“關于你的事”這幾個組合詞感到恐懼。
他記得,李斯也是一位心理學家,專精兒童創傷療愈。
無論怎樣,這種職業對他而言,早已蒙上了一層不可觸碰的色彩。
“我不會想方設法地騷擾你們。”威爾直白地說道,“我并不認可你成為阿比蓋爾的監護人,但你是我們之中最合适的,目前看來。”
“不要再将她置于危險的境地了。”
就連威爾都覺得自己說出來的話可笑,比起承諾或是叮囑,這反倒更像是一種虛無缥缈的期望。
他不想再讓阿比蓋爾承受這些本不該經曆的事情了,威爾從沒有什麼時候像是這一刻般明悟:他清楚地知道李斯包庇了阿比蓋爾,這次,還有曾經的每一次。
換成他,他也會做出同樣的決定。
木質地闆發出别扭的啞聲,李斯重新摸索着過來的時候撞到了桌角,但李斯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趴在沙發的扶手上,他半跪着伏下..身湊近威爾。距離近到威爾可以看清楚李斯虹膜的淺色邊緣泛着詭異的瑩光。
“家庭電話。”
李斯用一種隻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比起這麼多年都猶猶豫豫下不去手的尼格萊,精确到能在FBI執法前的十幾分鐘引誘霍布斯殺死妻女并且不露任何破綻的那個人,誰更危險?”
換做傑克在這,肯定要說“你的意思是,那個通風報信的人就藏在FBI内部?”。
真這麼想,那就完了。
漢尼拔三季打通完美結局,露過臉的人全都進了冰箱一起過大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