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爾頓被刺了一下,心裡有點窩火。
“你一點都不幽默,你比我高中教西班牙語的秃頭還刻薄,我忍你很久了,奇爾頓。”李斯面無表情地說道。
他本來想把手裡的咖啡也砸了,但是又覺得這樣太過分了,有點遷怒的意思。
李斯的臉上沒有一絲笑意,和平時陽光溫和的樣子一點兒也不一樣。
奇爾頓沉默了,他仔細看了看李斯臉上的表情,發現李斯的眼睛裡都是疲憊的血絲。冷凝的眼神看起來并不是很有攻擊性,反而多了幾分脆弱。
可能是光線的原因,奇爾頓感覺李斯的眼睛裡暗沉沉的一片,沒有絲毫光亮。
他被停職的這幾天過得一定非常不好,奇爾頓斷定。
雖然李斯上班的時間要比不上班的時間少多了,但是心理學家往往最抗拒的就是自己也患上了嚴重的心理疾病。這代表很難接受的同時,在治療方面又存在着相當大的問題。
實際上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人都有心理問題,隻是沒有量表測試的直接結果那麼讓人感到無措。
停職是一個非常基礎的現實表現。
奇爾頓知道五年前李斯從紐約回到巴爾的摩就是因為曾經發生了一些事故,李斯已經二十六歲了,到現在甚至還沒有被評上副教授。相同的經曆或多或少會引發一些應激反應,産生創傷心理。
先前在紐約學術研讨會上,奇爾頓從李斯的态度和一些流言蜚語裡隐約拼湊完整了其中的關竅。他突然就理解了李斯一直對他的奇怪态度的原因——李斯被自己曾經的上司坑害過,因此也無法信任以後的每一位上司。
噢,那位基裡曼·普萊斯先生居然還是李斯的親舅舅,奇爾頓暗自腹诽。
這麼看來,李斯對他的态度時好時壞也就說得通了。
“我這輛其實也很差勁,油耗相當糟糕。”奇爾頓飛速給自己遞了一個台階,但聽起來更像是在凡爾賽。
李斯低着頭小口喝着咖啡,從奇爾頓家到這裡的車程有大半個鐘頭,冰塊已經融化了一部分,混着楓糖隻是微微的甜。
說不上好喝,但起碼蓋住了那種特殊的苦味。李斯一直都不喜歡喝咖啡,他的睡眠很有問題,并且這東西無論從貴到便宜在他看來都是同一個詭異味道——又酸又苦。
“謝謝。”李斯說。
在奇爾頓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之後,李斯才拉開車門上了後座。
其實這個結果讓奇爾頓挺意外的,畢竟他們一見面就氣氛緊張,沒說幾句話就快要吵起來了。
公路兩邊的路燈在飛快後退,越是遠離市區,路燈這種基礎設施的間隔就越大,以至于幹脆是壞了或者沒有。
“你不好奇我這次過來找你的目的嗎?平時你不是總喜歡問這種毫無意義的問題?”
奇爾頓從後視鏡裡觀察着李斯,李斯先是下意識搖了搖頭,随後像是想起了什麼,緊皺的眉頭松開了。
“既然沒有意義,那也失去了詢問的必要。”李斯說道。
他不知道奇爾頓要帶他去哪兒,去做什麼,但是這些似乎也都不是很重要。他沒有什麼非做不可的事情,沒有什麼一定要追求的目标,也沒有必須要到達的地方。漫無目的地活着,好像也很輕松。
李斯一點都不想在家裡,一旦看見馬修,他就既暴躁又痛苦。壓抑的情緒讓他沒辦法在阿比蓋爾面前表現得正常,李斯不希望這個新進入家庭的女孩再收到更多不穩定信号了。
他本來想去找弗萊迪·勞茲,但是他自己也不确定這倒底算不算是一個正确的決定。
錯發的短信在兩個“Fred”裡面幫他做出了新的選擇,既然如此,李斯也不願意自己重新再選一遍了。
怎麼樣都好,反正也不會比現在更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