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羽信之介聞言不由攥緊了折扇,心内暗自思考對策,朱聞赤霄聽到想要的答案,心情頗好地展開折扇擋住唇邊的笑。這個舉動,被赤羽信之介有心收入眼底。
就在電光火石之間,赤羽信之介做了一個決定,他躬身說道:“既然如此,流主,不妨讓朝露之城加入賭局之列。”
随着他的發言,在場衆人的視線在他與朱聞赤霄之間來對打量,赤羽信之介用餘光打量朱聞赤霄,見他不為所動,愈發堅定了自己的想法:“朝露之城遊離于中苗之外,又屢次與西劍流作對,為保證風雲碑之戰公平進行,赤羽提議,戰局期間,朝露之城不得出手幹涉。”
朱聞赤霄眼睛目前隻能看見虛影,更别提眼前還有一層紗了,但就算看不見,他也知道此刻投射在他身上的目光不止一道。
“噢?小子怎樣說?”炎魔幻十郎看向在場年紀最輕、被針對卻仍然保持鎮定的朱聞赤霄,饒是東瀛魔神,也不得不贊歎他此刻的膽量。
面對炎魔幻十郎輕蔑的話語,朱聞赤霄不氣不惱,幾息後,緩緩開口,咬字清晰。
“當然可以。”他擡頭望向炎魔幻十郎,眼罩下的眼似乎與東瀛魔神四目相對,絲毫不慌,甚至依稀可見鎏金色的雙眸。
對于他答應的如此幹脆,炎魔幻十郎似是有所意外,而赤羽信之介則是将心内對朱聞赤霄的忌憚,更上一層。
下毒之事,可以是必要時,朱聞赤霄釣炎魔幻十郎入局的餌食,也可以反過來,成為赤羽信之介拖朱聞赤霄下水的籌碼。
若炎魔幻十郎不答應天下風雲碑,朱聞赤霄就可以以他身中奇毒為要挾,為了好不容易複生的軀體,炎魔必然答應。中原依然可以達到最初的目的。
而若是炎魔一開始就答應風雲碑了,赤羽信之介也可以以此為要挾朱聞赤霄不準插手,若否,不論西劍流最終能否奪下中原,在此之前,他朱聞赤霄都要承受來着炎魔幻十郎和西劍流的瘋狂追殺。
他親自現身,是坐實他對此事的看重,也是為這個籌碼加量。左右朱聞赤霄都不會輕易交出解藥,不如好好利用。
随後,溫皇代表中原,與炎魔商讨比試相關事宜,并約定五日後天山開碑,十五天内比試。
事畢,衆人陸續離開。
路上,燕駝龍對方才朱聞赤霄的“空城計”表示非常贊賞:“赤霄啊,你的眼睛到底好了沒啊?從你方才的表現根本完全看不出來。”
“沒呢。”朱聞赤霄答道,抓着任沉浮的手慢慢走着,“不然剛才,還有現在,就不用你們幫忙了啊。”
說來也是啦。
燕駝龍被說服了,但還是很佩服他的臨危不亂。
史豔文在後面慢慢地走着,看着目不能視依然開朗的少年,還有目前唯一相伴他身旁的長輩任沉浮,不禁聯想到自己的幾個孩子。
他們年紀相仿,或許這是他們交好的原因之一。而在朱聞赤霄身上,他看到了幾個孩子身上沒有的成熟和穩重。
久居江湖,他清楚,這都是有代價的。
若是他的幾個孩子像他一般冒險對上西劍流,他定然非常擔心。他有從燕駝龍口中得知少年的事迹,他不是中原人,但願意為中原付出一次又一次,一次比一次危險。
他一向将人往善意想,也明白武林不是非黑即白,但他真實感受到少年毫無保留的赤誠之心,這更讓心内的愧疚和不忍如潮水湧來。
他想說些什麼,張張嘴,但終究還是沒說話。
一旁的燕駝龍發現他神色不對,開口關心:“怎樣了?豔文呐,你表情不對,還在擔心小空嗎?”
“啊……是,想一些事情。”
“史君子放心啦,我們一定能将人救出。”聽到他們的對話,朱聞赤霄連忙說道,語氣溫和又堅定,不讓人感到冒犯。
史豔文點頭:“嗯。”
朱聞赤霄又道:“對了,溫皇前輩。”
“嗯?何事?”溫皇在前邊走着,聽到朱聞喚他便轉身望過來,就見朱聞赤霄站在原地不動了。
“吾另外有事,想離開一會。”
“哦?”溫皇搖着扇,眼中露出探究的神色看向兩位當事人,但兩人都當做看不見。
任沉浮眼神微動,聞言隻是看向朱聞赤霄,但啥也沒說。随後,朱聞赤霄開口解釋:“有一些私事需要解決,不會影響計劃……還有眼睛的治療。”
朱聞赤霄知道醫生大多不喜歡自己的病患亂來,他清楚神蠱溫皇的能耐,也發自内心敬重他,所以隻是小心翼翼的試探性問道:“可以嗎?”
換作熟一點的前輩,他不是上手就是直接跑路了。
而面對溫皇,他不敢,他自認還沒熟到那地步。
所以他也已經做好被拒絕或是被刨根問底的準備了。
但溫皇猶豫片刻後還是答應了,沒有為難他,隻吩咐要記得回神蠱峰拿藥抹眼睛,還有複診。
“感謝前輩。”得到口頭準許,朱聞赤霄松了口氣,歡歡喜喜拜别溫皇、史豔文和燕駝龍,很快就和任沉浮一起走遠了。
看着朱聞赤霄走路飛快的樣子,燕駝龍再次懷疑地撓撓頭:這孩子眼睛沒好還跑這麼快幹嘛?真的這麼着急嗎?
但想到任沉浮身為親舅舅已經跟上了,也沒說啥反對的話,他也就不再多想。後來忍耐不了三人一路的沉默,先行一步回神蠱峰去了。
另一方面,俏如來、雪山銀燕、鳳蝶對上神田、衣川紫、被控制的劍無極,三人不敵無奈撤回神蠱峰,卻被加催控制的劍無極暗地跟上,進入神蠱峰了。
……
西劍流中,炎魔幻十郎以解除禁術、挽救祭司性命為條件收複柳生鬼哭,翻閱完赤羽信之介交于的甲子名人帖與西劍流人員名單後,連下數道命令:勢殺叛徒宮本總司、召集六部,對五日後聚集天允山的天下第一通殺不留、毀壞史豔文的名聲,并殺死史豔文與藏鏡人。
最後,赤羽信之介還告訴了炎魔幻十郎靈體可能中毒的事情,請示是否需要醫部衣川紫診視,炎魔同意了,而診斷結果是,毫無異樣。
這就怪了,明明入靈前,此毒藥效霸道的令人難以忽視,偏偏如今毫無蹤迹。
炎魔幻十郎疑惑,自行檢查了一番後,揭開真相——藥物化成了小空魂魄栖身的容器,蟄伏在軀體深處,但其力量薄弱,又有炎魔鋒芒在前掩蓋,所以尋常八脈難以發現。
對此,炎魔幻十郎嗤之以鼻:“哼,弱者無謂的掙紮罷了,對本座而言,毫無影響。”
赤羽得到想要的答案,懸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但炎魔幻十郎話鋒一轉又讓他的心再次高高挂起:“隻是,本座不允許有老鼠在眼前擾亂視線,赤羽,将那個小子解決!而靈體之魂,本座親自動手!”
暴戾狠絕,枭雄之姿,但對朱聞赤霄兩次稱呼,皆為小子,輕視之意顯而易見,但到底是胸有成竹,還是剛愎自用呢?
赤羽想着,饒是他,幾次對上朱聞赤霄之後,也少有地萌生了不安,更何況一個不知深淺的溫皇在明,一個至今神秘的僞裝者在暗,二者輔佐麻煩至極,因此對這個任務并沒有抱太大希望,但還是得硬着頭皮接下:“屬下領令!”
另一邊,朱聞赤霄和任沉浮脫離大部隊到了一處山洞,确定安全後朱聞赤霄就急不可耐地坐下運功,完畢後立刻揭下了眼睛上的紗,看見眼前終于清晰了的世界,他長歎了一口氣:“終于好了!裝個普通人太累了!”
他的體質特殊,恢複力極強,若是打坐運功更是速度翻倍,再加上中毒不深,又有溫皇靈藥協助,因此,他的眼睛其實可以更快好的,但他希望以此迷惑西劍流,而且這件事總歸不方便告訴别人,于是便一直瞞着到了現在。
朱聞赤霄伸伸懶腰,轉個胳膊:“好啦,眼睛也好啦,任沉浮,咱們開工!”
“嗯。”
離開衆人視線,總歸不是單單為了眼睛這一件事,還有就是為了他的計劃,他需要制作更多的朱皇魔毒,所以暗戳戳讓任沉浮出來準備器皿和材料,而為啥不能讓他一人單獨制作呢,因為其中最重要的藥引,就是身負朱皇血脈的他的鮮血。
要在神蠱峰搞這玩意給人發現了,他自認可沒有那三寸不爛之舌能忽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