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斯星系,Ω星。
一個聽起來有一個正經命名,名義上隸屬于聯邦,實際上不論是經濟、政治、法律還是軍事的良性發展,都不會輪到這個星系的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三不管”地帶。
或者再用通俗一點的稱呼,垃圾星。
而這個所謂的Ω星,又是垃圾中的垃圾,地處維斯星系的邊緣地帶,之所以被稱為垃圾中的垃圾,從字面意義上來講,Ω星的引力經常會自動抓取在宇宙間漂浮的宇宙垃圾,再無規律地抛向地面,使其成為這座本就不算大的星球的常居客。
從原則上來講,聯邦的每座星球都會有明确齊全的政府和部門。
但這套原則顯然在垃圾星不太适用。雖然聯邦政府也曾經試圖接管這些星球,并從外環星系中調任長官暫行接管垃圾星的日常事務,但通常他們都會在兩年之内想盡一切辦法,離開這裡,包括但不限于調任、撒潑,甚至是辭職。
事實上,如果這些星球偶爾有什麼人站出來想要為這星球的發展出一份力,那麼這星球上的人口大緻會分為兩類,其中一小部分會感激涕零,認為天降救世主;而大多數的星球居民更擅長嘲諷和挖苦,直到這個“救世主”放棄“拯救”的念頭。這也直接導緻了這些垃圾星爛得更爛,直接導緻聯邦放棄這些星球,隻剩下一個名義上的聯邦居民。
自阮鶴洲從蘇勒維衛星回到中央星的第二天早上,他就被聯邦上将江綏,他的頂頭上司派到了這個從來沒有法律可言的地方,執行秘密的軍事任務。
與他同行的還有一位剛剛調任到中央星的一等士兵,名叫米恩,是一個典型的東方面孔,很年輕,從軍校畢業也沒幾年,據他自己所說是阮鶴洲的粉絲,但這種職場上的恭維,聽起來總是不怎麼可信。
兩個人出任務住的地方是一家招牌都隻剩一半的旅館,這裡的人們好像也沒有什麼生活壓力,雖然看起來貧窮,事實上也确實如此,但這星球既然能存活至今也是達成了他們特有的一套以物換物的交易體系。
比如這家旅館的流通貨币,是在Ω星買不到的新口味營養劑,一箱營養劑直接抵了他們一個月的房費。旅館的主人是一個須發花白的男人,有一條斷臂,換成了動起來的時候會吱嘎作響的機械臂,機械臂看起來似乎沒有怎麼保養過,用的材料也劣質,直接在男人斷臂的銜接處磨了一圈黑乎乎的機油,那機油像是把那人的斷口處腌透了,滲在皮膚裡去不掉。
不過這男人看起來也并不在意,他時常窩在旅館前台後面的一張棕麻躺椅上,懶洋洋的也不說話,身後的牆上開了一扇窗,正好可以有太陽照進來,男人便縮在那兒抽着一支老煙鬥,煙油大概是自制的,味道嗆鼻,但用男人的話來說這叫“夠勁兒”。
阮鶴洲并沒有刻意隐藏自己身份的意思,剛進旅館的時候他穿了一件休閑的外衫,袖口還騷包地綴了一條金線,加上這人臉長得還算突出,黑發,看起來挺貴氣,在原住民的眼裡就是一個行走的錢包,好像不上去坑幾百星币都對不起這人騷包的打扮。
旅館老闆看見了,溜溜地抽了一口煙,斜眼看向阮鶴洲,說了一句:“你要不想光着回去,最好還是把你這身行頭換下來。”
阮鶴洲聞言一笑,“謝謝老闆,如果能被搶的話那真是太好了。”
旅館老闆一聽,那眼神立馬變成了像是在看一個腦殘,脫口而出:“神經病。”
阮鶴洲被罵了也沒生氣,微微一笑拜别了老闆上樓,路上還看了一眼全程沉迷星腦,連頭都沒擡一下的米恩,好心提醒:“你要再不看路——”
他話還沒說完,米恩就被旅館年久失修的樓梯絆了一個跟頭,啪嗒摔在了樓梯口。手裡的星腦沒有拿穩,正正好好飛到了阮鶴洲的腳下,阮鶴洲低頭一看,屏幕裡出現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銜花的薩柯。
與此同時,他還看見了米恩的社交賬号發布的評論:
“啊啊啊啊啊啊啊!薩柯公主别叼花了!叼我啊!!!!”
阮鶴洲挑了挑眉,彎腰把地上的星腦撿了起來,拉動進度條從頭看起了那條宣傳視頻,并以一種非常無意的動作點開了米恩的社交賬号,記住了他的id。
宣崇其實把薩柯拍得非常漂亮,但鏡頭的畸變仍然無法還原薩柯的美貌,阮鶴洲目不轉睛地盯着視頻裡薩柯的一舉一動,他還沒見過薩柯的這副打扮。
實上他們兩個人的接觸到目前為止也就短短的八天,其中七天還都穿着那件難看的蘇勒維斯工裝,以至于當他看見視頻裡的薩柯的時候從心底生出一種極其強烈的到薩柯身邊的欲望,他一邊荒唐地幻想着薩柯穿着裙子站在自己身邊的樣子,一邊嫉妒這個比他早先見到薩柯這個樣子的攝影師,同時在心底極其挑剔地批判着攝影師技術的拙劣。
當然,在這批判中有多少是出于阮鶴洲自己的私心,那就隻有他自己才知道了。畢竟從他離開薩柯到現在已經快滿一周,但他一條來自薩柯的消息都沒有收到,甚至他發給薩柯的消息也全都石沉大海。
此時米恩從地上爬起來,摸着自己被磕破的膝蓋一瘸一拐地從樓梯走過來,斯哈斯哈地說:“謝謝上校幫我把星腦撿起來。”
阮鶴洲看了一眼米恩,哼笑一聲把星腦遞了出去,“不客氣,喏,走路的時候還是要看着點腳下,你知道的,這邊的路可不太好走。”
“是是是,謝謝上校提醒。”米恩憨憨地笑了兩聲,接過星腦放進了口袋,也就沒看到自己那條星腦上那條視頻的觀看次數已經乘了三。
而當他好端端走在進房間的路上時突然又被地上突然起了釘子的地闆再一次絆了一個跟頭時,他的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今天是不是不宜出門的念頭。
走在他前面不遠的阮鶴洲聽到了動靜轉頭看向米恩,眼睛裡滿滿的都是對下屬的關切:“米恩,你是不是有些水土不服?去了房間之後好好休息吧,我們的行動時間在晚上,你這樣容易有危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