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麼?”赢冽問道。
喻晝把目光從手機屏幕上挪開,發現餐具都已經被洗淨且擺放整齊,還冒着些許熱氣。
他湛藍眼眸對上赢冽的視線:“導師讓我明天去跟回來探望母校的學長吃個飯。”
“哪位學長?幾點?”赢冽眉頭皺起,神情多了分微弱的警惕。
喻晝腦袋微微傾斜望着赢冽,紅潤的唇微張,仿佛能窺見内裡紅白相間的舌齒:
“你很好奇我的行程?是不是我幹什麼事都要跟你報備?”
赢冽不會思考,根本分辨不出喻晝這話是生氣還是打趣,他不加掩飾直球道:
“不知道你在哪裡的話,我會擔心。”
果然是這種反應。
喻晝眼尾微挑,似乎有些滿意,但嘴裡卻說:“可是我不想告訴你。”
喻晝哥哥曾經好奇過喻晝和赢冽兩人是怎樣相處的。
這兩個人性子都偏冷,都不愛說話,兩個悶葫蘆私下相處的時候是不是會面面相觑,相顧無言?
但其實不然,喻晝和赢冽話雖不多,但都是有問必答的類型,并且喻晝其實挺喜歡逗赢冽的。
準确來說,他是喜歡在赢冽說出和他設想中相差無幾答複時,從中汲取安全感。
這樣,他就可以确信,對方仍是在意他的。
不止赢冽,他對于身邊任何一個熟悉是人,都會時不時使用類似的話術。
赢冽喉嚨裡發出一聲有些沉悶的喟歎:
“我需要安全感。”
他微微垂下頭顱,仿佛即便喻晝在這時候給他戴上鎖鍊,他也甘之如饴。
赢冽的生活簡單到隻有兩件事,一是任務,而是喻晝。
一旦完成任務,或者任務太容易讓他無所事事,他腦子裡就全是喻晝了。
喻晝今天在哪?
喻晝在幹什麼?
喻晝會見什麼人?
……
仿佛這就是他的精神食糧,支撐着他堅持不要徹底詭化成毀天滅地的怪物。
喻晝凝望赢冽面無表情的臉許久,還是張了口:
“九點到學校做實驗,十二點去和這位學長吃飯,學長不太熟,不記得名字了,還有要問的嗎?”
他蔚藍眸子裡的目光仿佛化成了潺潺溪水,流進了赢冽沉寂的胸腔中。
赢冽仿佛這時候才重新活過來,鋒利的眉宇間劃過一絲愉悅,“沒有。”
“還有,不要再往我的卡裡打你的工資了,我幫你辦張卡,你自己存着。”
喻晝從兩年前開始,每個月都會收到一筆來路不明的打款,去銀行查發現銀行也沒有權限查這些錢款的來源。
直到赢冽上次說漏嘴,喻晝才知道這原來是赢冽的工資,他當時入職的時候填的是喻晝的銀行卡。
這錢也不是說不能要,隻是每月定時一筆搞得他像被包養的小白臉,喻晝不喜歡這種感覺。
“你幫我保管。”赢冽斷然拒絕,随後說出了一個喻晝無法反駁的理由:
“我自己存着,會被騙。”
喻晝有些頭疼,心懷惡意的普通詐騙犯赢冽倒是能一眼瞧出來,但是隻要這個詐騙犯用“你朋友/重要的人/家人”也能受益的理由,赢冽就會上當。
初中的時候,學校外面總是有那種找學生要捐款的騙子,因為學生腦子沒有受過一絲污染,心地也比較善良。
赢冽有天就遇到了一位老婆婆,老婆婆纏着他讓他為附近要建的那家寺廟捐款,嘴裡“謝謝小娃子你的大恩大德”“以後一定會财運亨通”等等好話不斷。
他本不想理,怎料老婆婆祝福了一句:“捐了錢,你和你好朋友都會學業有成,清北複交不是夢。”
赢冽頓時停住了腳步,“捐多少?”
後來喻晝知道後,不得不每天準點跟他一起放學回家,以免又丢幾筆錢财。
因為這附近根本沒有寺廟,往上數一百年也找不到。
*
喻晝最後還是沒有吃上心心念念的雞公煲,他們比預訂的時間晚了将近一小時,除了被詭童耽擱,還倒黴地撞上了堵車晚高峰。
所以抵達時,招牌雞公煲已經售罄了,不過這家餐廳其他菜品味道也不錯,算是寬慰了喻晝受了幾小時折磨疲憊的心靈。
要是赢冽沒有逼他喝那個惡心的魚腥草涼茶就好了。
喻晝不想喝,赢冽就一直盯着他,直到喻晝喝為止。
苦澀又散發着濃重腥味的涼茶入喉,喻晝腦子裡仿佛循環播放起一句話:“魚眼裡閃着詭異的光。”
回到宿舍,喻晝發現門口擺了一個包裹。
包裹包裝的手法極為粗糙,仿佛隻是亂七八糟地纏上了一層布,輕輕一撕就能打開了。
這是有人要給他投毒?還是安放了炸*彈?
喻晝腦子裡快速閃過了許多高校投毒的社會新聞。
最後,選擇撥打報警電話。
不要随便打開來路不明的包裹。
就在他即将按下撥号鍵時,包裹中突然傳出了細微的、連綿不斷的像是嬰兒呓語般的響聲。
喻晝仔細傾聽,那聲音是“媽媽”,“媽媽”,“媽媽”……
很好,他知道這是什麼了。
喻晝删掉了屏幕上的110,抱起包裹進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