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不喜歡由得我說嗎?”
喻晝靈活應變,迅速換了一個劇本,他雪白的脊背挺得直直的,像是引頸受戮的天鵝,又像是即便受辱也要保持風度死去的世家公子。
“你自認為把我搶走是為我好,自認為我和一具空棺共處一室會膽怯、憎惡,但你問過我意見嗎?我何時同意過?”
他清冽的話語全數化作尖銳的指責:“即便把我搶去,不過也是你的一言堂,你達到了目标,那我下場會如何?會不會被你棄之如敝履?”
對于尹祭玉這種PUA話術,喻晝了如指掌,根本不會着他的道。與其内耗自己,不如指責别人來得順心暢快。
尹祭玉沉默良久,神采突然變得雀躍起來:“原來嫂子是在擔心被我抛棄?”
喻晝橫了他一眼,“你想多了。”
人在極度無語的情況下真的會想笑出來,尹祭玉這人腦回路跟常人完全不一樣啊。
尹祭玉把喻晝的話當耳旁風,鄭重其事道:“嫂子,把手給我。”
這又是鬧哪一出?
喻晝已經看不懂了。
他沒動,尹祭玉就自己抓起了他的手,虎口扣住了那瓷白的手腕。
“搶親也是結親,按照規矩,得下聘禮。”尹祭玉單膝跪下,從精緻錦囊裡拿出一條紅繩,低頭專注地給喻晝戴上。
喻晝能看見尹祭玉漆黑的發頂,也能透過晃蕩的黑色短發,窺見手腕上抹一閃而過的紅。
紅繩是用紅線與金線交織精心編織而成,金線巧妙地勾勒出一隻貓的形狀,顯得憨态可掬,還散發着苗疆族群特有的清冽而苦澀的草藥香氣。
聞一口,便可安氣甯神,浮躁之氣全都散去。
“我在織的時候就覺得這顔色很襯你,果然和我想象中那樣好看。”尹祭玉贊歎道。
喻晝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尹祭玉還會編紅繩?這畫面太美,他不敢想象。
尹祭玉似乎聽見了喻晝心中所想,“這是我們的習俗,每個人都要送給心悅之人一條自己編的紅繩作為定情信物,這樣,蠱王就會保佑有情人長長久久、白頭偕老。”
“所以你放心好了。”尹祭玉湊近喻晝,深邃的狐狸眼直視那雙大海般包容廣闊的藍色眼眸。
“我不會丢下你的。”尹祭玉喉結動了動,草藥香氣在喻晝白皙的鼻尖掠過,伴随着一聲極盡暧昧糾纏的稱謂:
“嫂子。”
“咚咚咚”蠱王突然挪動了身軀,将那副空蕩蕩的棺材重新覆蓋在龐大臃腫的蜘蛛腿下,随即,又發出了古神的呓語。
“我不會、保佑、你們。”
“他、是我的、祭品。”
“蠱王大人,不需要我提醒您,祭品是有時限的吧?”尹祭玉站直了身體,迎風而立直面蠱王,臉上帶着勢在必得的笑容。
他牽起喻晝的手,觸感滑膩、柔韌、涼絲絲:
“時限一過,喻晝就是我的了。”
地闆頓時發出巨大的“嘎吱”聲,像是承受不住蠱王的怒火。
蠱王躁動地擺弄起蜘蛛腿來,聲音不容置喙地傳進了尹祭玉的大腦裡:
“滾出去、這裡、不歡迎你!”
窸窸窣窣的響聲傳來,像是一陣密集的爬蟲在暗處蠕動,聲音聽得人分外牙酸。
蠱王要趕客了。
“蠱王請息怒,我隻是實話實說。”即便馬上要被掃地出門,尹祭玉也要過下嘴瘾。
“那就請您照看好我的嫂子了,三天後,我會用八擡大轎來接走他,讓他正式變作我的妻子。”
屋外。
一隊玩家正鬼鬼祟祟地摸黑前行。
“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啊?照明道具都用不了。”标簽是“百科全書”的女玩家吐槽道。
标簽“喪彪”的大漢玩家表情有些不爽:“少說幾句話,夜視道具不還能用嗎?”
但他自己也忍不住抱怨:“這鬼地方怎麼還自帶emo buff,不要一直讓我想起我老婆跟小姨子一起跑了的悲傷往事行嗎?”
另一位标簽為“名蒸蛋”的玩家恍然大悟:“原來這是負面buff,我就說我怎麼腦子裡一直有前女友在說分手。”
百科全書用夜視儀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好像發現了什麼:“你看那是不是有個人?”
夜視儀顯示出了那人大緻的輪廓特征,百科全書覺得有些眼熟,貌似就是進屋前她看見的那個。
百科全書很确信那人也注意到了她,因為那人對着她露出了一個笑容。
百科全書很難用确切的詞彙來形容這個笑容,硬要說的話應該是——有趣?
好像即将要發生什麼精彩的、讓他期待的事一樣。
“哪有啊?”喪彪循聲望去,夜視儀裡卻空空如也,連一根毛也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