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瞬間産生的變化。黑氣氤氲,連天色也暗沉下來,咒具上之前還如脈搏般穩定跳動的黑線越跳越快,瘋狂吸納着從大地山岩中流竄出的黑氣,那些黑氣眨眼間彙聚成了多手多腳的古怪的伏趴的人形,人形擡起頭,五六隻眼睛就從身體上方流下來,一起盯向了蹲在它面前的林浔。
太快了,林浔上一秒好像才蹲下來,下一秒就和怪物對上了視線。
【你受到了污染。】
林浔沒有注意系統提醒,她的思維和動作好像已經不在一個維度,她看到怪物分别眨動眼睛,怪異的手高高揚起,她在令人作嘔的強烈眩暈感中想使自己避開,但身體動得仿佛被按下了減速鍵,隻能看見那隻巨大浮腫的手朝她砸下來時掌心的紋路。
“咻——”一陣破空聲猛然擊破了這種分裂感!
一柄碧色長.槍裹挾着尖利的風聲穩穩穿過了怪物的手插.入地面,分隔開了怪物和林浔,在槍身因為過快過急仍輕微震顫的時候,林浔匆忙與怪物拉開距離。她掏出裡拉琴便撥弦,清除了自己的負面狀态。
怪物發出類似嬰孩的怪異叫喊,在林浔撥弦後叫聲像受到攻擊般變得更加尖銳。而在這刺耳的叫喊中,擲出長.槍的來人屈膝落在了他的槍邊。
那是個身姿挺秀的少年,站起來時身上的環佩輕擊作響。由于背對着,林浔隻能看見對方手臂上青色的紋身,和後背漂亮的琵琶骨。
沒有給兩個人交流的時間,怪物尖叫着揮出了它的手手腳腳,浮腫的肢體在空中如橡膠拉長。林浔看見少年踢槍上陣,迅疾而淩厲地斬下了冒犯過來的手腳,但飄蕩在怪物手腳上的黑氣卻迅速纏繞在了少年周身,而過于掉san的怪物斷肢蠕動,似乎要更加掉san的長出手腳來。
林浔立刻重重一撥琴弦,少年身上黑氣淨化,肢體才長出一半的怪物也頓時痛苦嘶嚎。
“它身體裡有把刀,必須要取出來。”林浔看了眼對方的面闆,發出組隊請求。
那少年側了側頭,随後從腰間取下面具戴在臉上,林浔隻聽見他說:“你退後。”
當你同意了!
林浔迅速拉開安全距離,又示意丘丘暴徒帶走地上的大叔,才開始撥弦。
難以說那把咒具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扭曲,才融合成了這樣類人的伏趴的巨大生物。明明構成怪物的隻是負面情緒,但少年的槍刃帶着無匹的刀光閃過時,竟會飛濺出一片又一片的血花。
而那怪物似乎還在與更多的怨念融合。
它的軀體在膨脹,手腳加速生長,即便林浔的琴和少年的槍帶來了幾乎壓倒性的克制,但它還是在瘋狂的吸納中存儲到了反擊的能量,整個身體橫亘出一條裂開的縫隙。
少年似乎察覺到了不對,他身影一閃,騰于空中,淩亂的風中似乎能看見他臂上的刺青似乎要掙脫而出般泛出光來。
但已經來不及了。
怪物裂縫一般的嘴中迸發出黑紅的強光。
林浔一開始沒能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她雙眼被強光刺痛不得不閉上眼睛,隻覺得狂風刮過臉頰時似乎要從她臉上割下兩塊肉來,耳邊也一直響起耳鳴般強烈的嗡鳴。
等她經曆短暫的混沌恢複感知的時候,才察覺到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被掀翻在了地上,後背似乎剛與什麼撞擊,已經完全麻木,懷裡的裡拉琴也不見了蹤影。
這片歸離原與翠玦坡之間的山岩地帶已經被完全破壞了,以發出似哭似笑聲音的怪物為圓心,近千米的範圍都被夷為了平地,隻見滾滾塵煙。
林浔痛感低,還能費力起身。她身上的披風已經破破爛爛了,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零碎傷口,起身時看見少年的長.槍似乎也在剛才的混亂中斜栽進了她附近的地面。林浔四顧了一下,看見少年也在離她不遠的地方,他單膝半跪在地面,正微微喘息着重新站起來。
他剛才離怪物那麼近,不可能沒被波及。
林浔看見自己的裡拉琴落在了少年那邊,而仍帶着惡鬼面具的少年擡頭,與她對視了一眼。
其實沒什麼意味,隻是随意确認了眼還存活的彼此,甚至雙方的眼神都十分平靜,但又好像有信息短暫的交流了。林浔費力拔起少年的長.槍,盡力扔了過去,少年伸手接了,緊接着抛回她的琴。
林浔接抱住裡拉琴,反手撥出安撫的曲調。
怪物沒有在原地等他們休整,它似乎感應到什麼,以手腳并用的怪異姿态往南方奔去。林浔遠遠看了一眼,隻見南方是一片矗立着九根岩柱的晦暗大地,天空在那裡都變得陰沉下來,天地間似乎鼓蕩着驚人的怨氣。
【突發事件:咒具本質在融合下正在取得「不滅」特性。】
“都這樣了。”林浔安撫完傷痛,丢掉了破爛的披風,“再不幹掉這東西就真的不禮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