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妄滿腔熱情悉數被澆滅,無數的話都噎在胸腔裡。
想起上元節那日的事情,不由開始心虛。
他不僅傷了阿櫻的心,還遲遲沒有來找她、見她、安慰她。
難怪阿櫻如此生氣。
沈既宣極有眼色,告退出門。
宋妄以拳抵唇,咳嗽一聲:“阿櫻。”
沈櫻擡起眼皮,冷冷淡淡的:“陛下有何要事?”
宋妄不敢提上次的事情,轉而道:“方才京兆尹入宮禀事,提及你的侍女報官,我擔心你出事,來看看你。”
沈櫻臉色緩和了些許,但也隻是很少一點點:“我毫發無損,陛下可以回宮了。”
宋妄道:“那我就放心了。”
人卻沒動,又問:“上次的事情……阿櫻還生氣嗎?”
沈櫻轉過頭,定定看他一眼,眉目冷靜:“你覺得呢?”
宋妄解釋:“我十六那天不是故意失約的。那天恰逢羌國使者入京,遞交國書,我與母後商議應對之策,遲遲沒有結束,這才沒有趕來。”
“這幾天我一直都很忙,忽視了你,是我不對。今天一聽說你可能受傷,我就急匆匆趕來了。”
“阿櫻,你能原諒我嗎?”
聽他說話,沈櫻隻覺可笑至極。
他總是有這樣多的借口,一次一次,總要她原諒。
立崔明意為後,是太後與朝臣逼迫,他沒有辦法。廢黜貴妃,還是太後與朝臣逼迫,他無法抵抗。如今隻一點小事,也能長篇大論找出借口來。
他是以為,隻要有原因,旁人便必須體諒他嗎?
沈櫻自嘲地笑了聲:“我有什麼資格不原諒?我算是哪個牌面上的人物?”
宋妄皺了皺眉,忍不住道:“阿櫻,我是真心的,你不要這樣說話。”
沈櫻清淩淩看他一眼:“我也是真心的。”
宋妄忍不了:“阿櫻,你若有不滿,打我罵我都好。隻是别妄自菲薄,你在我這裡,做什麼都可以。”
“哪怕……哪怕你打我罵我。”
沈櫻閉了閉眼:“宋妄,我沒有那麼多情緒要發洩。”
宋妄急了:“那你要怎麼樣才能消氣?”
“我隻要,你給我一個承諾。”沈櫻睜開眼,定定望向他。
“什麼承諾?”
“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不管聽到什麼流言蜚語,你都要信我。”她雙目逐漸染上赤紅,“你能做到嗎?”
宋妄斬釘截鐵:“我能。”
沈櫻通紅的眼圈帶着苦澀:“那就好。”
“宋妄,隻要你信我,不信旁人的诋毀謾罵,那無論發生什麼,我都不會怪你。”
宋妄上前,握住她的手:“阿櫻,我一定能做到。”
沈櫻點了點頭,擡手撫上他的鬓角:“宋妄,有你這句承諾,我就不生氣了。”
宋妄松了口氣。
沈櫻靜靜看着他,心底一片冷漠。
宋妄,有朝一日,你想起今天的話,千萬不要後悔。
沈櫻恢複了以往的态度。
宋妄心裡極是松弛,坐在她身邊,忍不住向她傾訴煩惱。
“阿櫻你不知道,羌國當真過分,竟敢為他們的烏木沙王子求娶大齊貴女。”他咬了咬牙,“華陽是我唯一的妹妹,我絕不會讓她去和親。”
沈櫻敏銳地察覺到“貴女”二字。
羌國之意,似乎并非大齊公主。
沈櫻思忖偏科:“太後的意思呢?”
宋妄道:“母後和我想法一樣,不許華陽和親。她想要從宗室或重臣當中擇一淑女,冊封公主,嫁往羌國。”
“依我的看法,擇什麼淑女,封什麼公主,不如讓沈将軍再次披挂上陣,殺他們個片甲不留,看他們還敢觊觎我大齊公主!”
沈櫻沒說話,心裡亦如此想。
近十年的休養生息,似乎讓羌國有了别的心思,此番烏木沙喬裝入京,定有深意。
若是國庫允許,讓沈既宣再與羌國打一仗,确實是最好的選擇。
隻是,打仗勞民傷财,損害某些人的利益。
恐怕朝中不會同意。
宋妄的聲音又響起:“而且……若沈将軍再立戰功,說不定不用三年,我就可以再次迎娶你。”
沈櫻無聲歎息:“宋妄,我有話跟你說。”
宋妄疑惑看向她。
沈櫻道:“今日在龍王廟前,尋釁滋事那人很有可能是羌國烏木沙王子,你回宮後,可以将這個消息告訴太後娘娘。”
宋妄一愣:“你怎麼知道?”
“這你别管,你隻需要信我就好。”
宋妄點了點頭:“好,我回宮後就告訴母後。”
沈櫻點了點頭。
宋妄繼續坐在她身邊,說别的煩心事。
沈櫻有一搭沒一搭聽着。
忽然聽到一句:“過幾天就是謝家舅母的生辰,今年好像是四十整生,母後準備親自過去,我不想去。”
沈櫻身體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