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櫻雙手微微用力,秋千便晃晃悠悠蕩起來:“我沒有什麼話要和崔姑娘溝通。”
“可我想與沈姑娘交流。”崔明意目光灼灼:“沈姑娘,可以嗎?”
沈櫻腳尖點地,停下來,眼底含着譏諷:“皇後娘娘這樣說話,委實折煞民女。”
崔明意道:“我隻耽擱沈姑娘一會兒。”
沈櫻看向她:“崔姑娘既不給我拒絕的餘地,又何必征詢我的意見?有什麼話,您直言便是,我萬萬不敢不聽。”
她揚眉,眼底諷刺的意味兒分外濃厚:“畢竟崔家的本事,我早已領教過。”
崔明意被她諷的臉色發白。
沈櫻瞥一眼:“崔姑娘若不想說,勞煩走遠點,别擋着曬太陽。”
“我說。”崔明意急道,輕輕咬唇:“沈姑娘,我的話可能對您有些冒犯,還望您諒解。”
沈櫻啞然失笑,不可思議地看向她:“你說什麼?”臉色倏然冷沉,寒意森涼:“崔姑娘好生有意思,明知會冒犯,卻非要冒犯不可。既冒犯了,還要别人諒解你的冒犯。”
“崔姑娘自己聽聽,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
她一句一個“冒犯”,諷刺意味兒十足。
崔明意眼圈頓時便紅了。
沈櫻沒理會她,搖着秋千,目光轉向一旁,賞着鹿野華苑百看不厭的風光。
崔明意猶豫半晌,終于道:“沈姑娘,上元節的晚上,陛下是否去了沈府見你?”
沈櫻神态平靜,冷冷淡淡:“崔姑娘,肆意诽謗,非君子所為。”
崔明意道:“是否诽謗,沈姑娘心知肚明。那日我親耳聽聞,陛下将我抛諸街頭,去了沈府。”
沈櫻不喜她這九曲十八拐的說法方式:“你到底想說什麼?”
她有一絲不耐煩:“你我之間毫無情分可言,不必客套。”
崔明意頓了頓,字字清晰:“我希望沈姑娘能自重,從今往後,莫與陛下見面。”
她盯着沈櫻,眼神并無善意:“當初沈姑娘不肯接受貴妃位分,才會鬧到廢黜的地步,若失了彼時的傲氣,才真真是笑話。”
“有些話縱然我不說,沈姑娘也該想到才對。”
沈櫻聽明白了。
這崔明意,竟是到她跟前來充正房的款,警告外頭的狐媚子。
她覺着可笑,歪了歪頭,笑容純善無辜:“宋妄喜歡找我,我趕他,他不肯走,不如崔姑娘給我出個主意,該怎麼辦才好?”
崔明意臉色難看,咬了咬牙:“沈櫻,你如今巧舌如簧,自恃美貌,日後必定悔恨終身。”
沈櫻繼續道:“這樣吧,不如崔姑娘将剛才的話告訴宋妄,警告他以後不許再見我,否則你們崔家便殺了我。”
“以後,宋妄定不敢再與我見面,這樣一勞永逸的好主意,崔姑娘今日就去做吧。”
崔明意羞惱不已:“你……”
沈櫻從秋千架上起身,獨留她一人。
走出三步,忽然回頭,漫不經心道:“崔姑娘,您當真覺得,後位十拿九穩嗎?”
“你什麼意思?”崔明意下意識問。
沈櫻恍若未聞,走向另一處人聲鼎沸的亭子,找個位置坐下,賞欄杆外提前盛放的芍藥花。
崔明意匆匆追上,見了這許多人,不由放慢腳步,端莊沉穩與衆人打招呼。
将未來皇後的派頭擺的足足的。
隻一雙眼睛,總克制不住落在沈櫻身上,想出言喊人,又顧忌顔面。
沈櫻不肯理會她,撿了根枝條,撥弄着芍藥花葉,百無聊賴。
身側,卻忽地又坐下一人。
沈櫻轉頭看去。
身側女子眉眼笑容燦爛:“沈姑娘,您不太高興嗎?”
沈櫻搖頭:“沒有,我隻是不愛笑。”
女子笑了聲,嗓音亦帶笑意:“那沈姑娘怎的不問我是誰?”
沈櫻禮貌垂詢:“敢問芳名?”
“謝姣珞。”謝姣珞彎唇笑笑,眉眼間盡是俏皮,看四下無人聽見,壓低嗓音,“是謝明玄的親妹妹。”
沈櫻愣了愣。
謝家二姑娘,謝姣珞,謝渡胞妹。
上次在大慈恩寺,謝渡便是為她求平安符。
而她說這話,又是何意?
竟知謝渡的意思嗎?
“謝姑娘……”沈櫻猶豫不定。
“叫我姣珞吧。”謝姣珞托腮,“我不喜歡别人喚我謝姑娘,太生疏了些。”
拍了下掌,她又笑:“你喚我姣珞,我喚你阿櫻,從今以後,我們便是朋友。”
她性情極為開朗,說着拉起沈櫻的手,撒嬌似的晃了晃:“好不好,阿櫻?”
沈櫻看着她燦若驕陽的笑容,鬼使神差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