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飛船為橢圓形建制,正中心是乘客大廳,所有購買二等座的旅客都得在這找自己的座位,和一大群人擠在一塊;
而購買一等座,乃至更高等級座位的旅客在飛船環外圈,位置更寬闊,還能透過舷窗觀賞宇宙星河美景。
飛船前半段是各類娛樂室,付費娛樂,吧台免費提供紙巾與氣泡水。
雖然是個破爛的二等民航,但起碼票價便宜,而且該有的都有,大廳軟座也頗為舒适。
船票顯示,這是他接下來七天的專屬座位,可以坐,可以半躺,前排座位後袋裡還有一些打發時間的書籍,也能觀看電視節目。
都不喜歡的話,還去飛船其他地方娛樂,不過大多都需要錢。
就算大管家的眼睛再厲害,手再長,肯定也沒辦法從這艘船裡把他撈出去握在掌心裡。
他自由了!
唯一的隐患就是身邊的鄰居,這位名叫霍鲸的青年,剛被安檢人員帶走,之後又安全送返的可憐旅客。
謝見洵用懷疑的目光打量他,霍鲸隻是聳聳肩。
他笑起來:“如果我是真的星盜,你覺得他們還會讓我上來這艘飛船嗎?”
說的很有道理,謝見洵信了。
“那你怎麼會被認成星盜?”謝見洵問道。
他用座椅自帶的遙控打開電視節目,随手摁了個頻道,沒有聲音,有些迷惑。
“我大衆臉。”霍鲸敷衍。
謝見洵一頓,控訴:“你怎麼搶我台詞。”
“現在敢認是離家出走了,三千萬?”霍鲸斜斜地靠着椅背,正面對着他,“剛剛倒是打死不承認。”
謝見洵忍了忍,沒忍住,有點得意,從鼻腔裡哼聲:“現在肯定沒人來抓我。”
沒了随時被抓走的壓力,謝見洵終于能放松下來。
耳機、電視、網格袋,統統被他翻了個遍,每個角落都好奇地摸過一遍,似乎并沒有乘過民航的經曆——或者說,普通的長途交通都沒有過。
用來治飛船眩暈症的便攜式藥瓶,被他翻來覆去地看,還湊過來問霍鲸怎麼用,更别說可以調節各種角度的軟座。
霍鲸強忍敷衍地教他一遍,謝見洵立刻上手,嗖的一聲放倒椅背。
角度居然可以這麼大!他由衷地贊歎道:“好厲害!”
霍鲸眯着眼睛瞧他。
實際上,他本來不打算和謝見洵搭話,也不打算送佛送到西,一直手把手教——然而這位年輕的朋友戴着兜帽轉過頭,露出細白的小尖下巴時,簡直像什麼從天而降的小型隕石,咚一下擊中他的心。
實在是對他胃口,恨不得上手多捏兩把。
他有強烈的預感,要認識一下——搭句話也好,否則他會後悔的。
霍鲸出聲道:“省省吧,還有七天。”
夠他玩到膩了。
謝見洵遺憾地哦一聲,手指把玩着自己的光腦,霍鲸收回視線,停下打量四周的舉動。
但鄰座停不下來,有八百個問題正等着他:“先生,我有點口渴想喝水。哪裡有水,你知道嗎?”
霍鲸撇頭:“第一次乘?”
謝見洵點點腦袋,小揪在他腦袋後面拼命晃。
霍鲸示意他去問空姐,等路過的乘務員走近,謝見洵連忙出聲道:“姐姐,我有些口渴,請問可以給我一杯水嗎?”
乘務員推着空蕩蕩的小推車,聽見他的話,沒什麼反應。
僅僅揚起下巴,沖着飛船前半部分示意:“自動售貨機在前面,起飛後自己去買。”
待乘務員走遠,霍鲸沒什麼反應,而謝見洵蹙起眉頭。
年輕男人懶散道:“二等民航的票價,也就這種服務,别想了。”
然而謝見洵搖頭,疑惑道:“有點奇怪。”
一種天生的直覺從他心頭掠過,但毫無依據。
頭頂廣播響起甜美的女聲,催促所有旅客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請各位旅客系好安全帶,飛船馬上就要起飛了,請患有飛船眩暈症的旅客提前使用暈船藥劑,祝您旅途愉快……”
随着發動機的轟鳴,飛船從西部航空港起飛,正式駛入太空。
耳邊嗡鳴劇烈,謝見洵好不容易才緩過神。
頭一次乘飛船,他反應算比較大的了,有些頭疼地扶住腦袋,等飛船飛穩了,才勉強好些。
周圍傳來其他乘客不适的聲音,還有少數人正慌裡慌張地擰開便攜式小藥瓶的塑料蓋,猛地往嘴裡灌。
旁邊,霍鲸沒有像其他旅客那樣帶上眼罩睡覺,也沒戴耳機,撇着頭,露出線條優越的側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沒有窗戶,沒有自然光線。飛船穹頂的白燈照亮他上半邊深邃而英俊的面容。
有人鬼鬼祟祟湊到他旁邊,霍鲸漠然地回頭。
對上一雙明亮的眼睛。
他不由得一怔。
謝見洵雙手合掌,讨好般道:“霍先生,我想去自動售貨機買點東西。”
霍鲸道:“不會解安全帶?”
謝見洵:“不會用自動售貨機。”
霍鲸停頓,危險發問:“有什麼是你會的嗎?”
……
沒想到有這麼一天,他變成了之前看不上的爛好人。
霍鲸心道,彼時他抱着肩站在自動售貨機旁,手把手說明怎麼使用自動售貨機,叫謝見洵學了一遍。
謝見洵恍然大悟,最後他們繞過自動售貨機的側面,發現有寫給幼兒園小朋友的使用手冊。
霍鲸:“……”
之前說什麼來着?
……他就不該來!
霍鲸嘲諷道:“你是從鄉下星球來的嗎,連這都不會?”
謝見洵坦然接受霍鲸評論的一切,搖頭晃腦,簡直像朵漂亮又熱烈的小喇叭花。
“哪能呢,網上說鄉下星球基建可發達了,”他笑道,“還有好大的田和森林,好多人喜歡去鄉下星球養老。”
成功付款,取貨,謝見洵大呼神奇,重新選擇了整台售貨機裡最昂貴的青檸西瓜味飲料,興緻勃勃地連摁好多次,果然噼裡啪啦掉了一整個取貨口的飲料鋁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