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會兒,他心不在焉,不死心地問:“您真的不是十幾年前那一批來黃金城的機械人偶嗎?”
壹僅僅沖他微笑。
老頭大失所望。
“好吧……”他嘟哝一聲,似乎想再見舊人。
經過一番檢查,店主老頭放下改錐,有些頭疼地撓了撓頭皮,面對謝見洵期待的目光,他也隻能回答:“我隻能做一些基礎性的維修工作,像這種精細程度的機械人偶,已經不是我能做到的了。”
謝見洵大失所望,長長地拖着聲音:“哦——”
壹倒是在意料之中,安慰他們:“先維修基礎結構,不影響日常使用就好。其他的以後再說。”
謝見洵:“那老先生,您知道有誰能維修機械人偶嗎?”
店主老頭說:“到機械師這個等級,應該都能試試看——我指的是,官方考證後授予的機械師稱号與證書。一般人哪有這個水平,頂了天了,叫一聲‘修理工’,完全稱不上機械師。”
謝見洵連忙追問:“黃金城有機械師嗎?”
店主老頭暴躁道:“都說了,官方認證!黃金城已經半脫離聯邦多少年了,就連星網基站都建不好,更别說考證……你們要修,就去MA-198看看,那裡修理工多,指不定能出幾個水平不錯的機械師。”
謝見洵若有所思,将這個名稱牢牢記在心裡。
店主老頭:“還有,叫我德斯蒙就行,加什麼狗屁敬稱,一聽到就感覺身上有螞蟻在爬。”
說罷,他站起身,誇張地抱肩,做了個抖動的動作,去了裡間拿零件箱。
裡間動靜框裡當啷到一半,德斯蒙的腦袋重新探了出來,目光直指謝見洵:“維修時間比較久,建議你先回去,畢竟我這可沒有招待客人的茶水和杯子。”
壹也擡頭,道:“您先回去休息吧,我很快就能結束。”
然而,除了維修,謝見洵來這家店顯然還有另外一個目的。他咬了咬嘴唇,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實,我還有一個請求……”
德斯蒙:“什麼?聲音大點!别整天蚊子嗡嗡。”
謝見洵一閉眼睛,擲地有聲:“德斯蒙!請收我當學徒!!!”
旅店的燈略有些搖晃,但不妨礙一樓大廳格外明亮,畢竟這座旅館的東面和南面有好幾面落地窗。
設計使旅館内部采光良好,大多角落都能經過陽光充足的晾曬。
謝見洵:“……”
亞曆克斯:“……然後你被他趕出來了?”
漂亮的小服務生捂住臉,他并不是社恐的性格,但那一刻喊出來的時候,感覺自己靈魂都跟着顫抖。
他虛弱地收回手,歎了口氣。
“沒。他被我鎮住了。”
然後店主老頭呐呐地說,當學徒要經過技能檢測的,他這裡沒功夫收拾檢測試題,讓他第二天再來。
于是等待壹修理的功夫,謝見洵自己溜溜達達地回了旅館。
亞曆克斯把賬本收回抽屜,有些疲憊地捏了捏鼻梁。
他看上去怪累的,像是每天都熬了大半個深夜,然而旅館内部的事物早就安排的井井有條,每個雇員都按照自己分内的事幹活,照理來說,作為老闆他沒理由會累成這樣。
亞曆克斯順口道:“馬上就晚班了,壹沒回來的話,你替下他的崗?”
謝見洵沒有異議:“好啊。”
既然是大堂跑腿崗,而不是前台花瓶崗,他自然就穿那身更樸素些的制服,在一樓忙前忙後。
在樓下吃飯的大多是常客,黃金城内部人口流動不大,來吃飯的基本是這條街的熟人,或者将這裡作為據點的商隊和冒險團。
基本來回跑幾趟,就能跟客人們認個臉熟,對來人有些大概印象。
得些空閑,他也能坐在客人的桌子旁邊,好奇地聽商隊衆人講之前的旅途。
其中巴塞羅的嗓門最大。
“那風沙大的啊,明明知道前面是一片空地,但你什麼都看不見,眼睛睜都睜不開。身邊的人被吹飛了,你也不敢張嘴去喊,因為你一張嘴,那嗓子眼裡就指定全是沙子,到時候就咳嗽,咳得滿嘴都是血……”
商隊其他人心有餘悸:“是啊是啊,幸好我機靈,一腦袋埋在地上,風就吹不進來了。”
“該給你個狂風鴕鳥的美稱。”
正好後廚的雇員探頭喊:“小謝,19桌的熔岩薄荷水好了!”
“噢噢!”
謝見洵連忙站起來,聽故事聽得入迷,都忘記去盯後廚的進度。
在熟悉了業務之後,就連脾氣最不好的客人都變得友善起來,他也愈發如魚得水,混迹在客人群裡,大家反而很歡迎他混進來玩。
——誰不喜歡漂亮少年撐着腦袋聽你講故事,哪怕是老掉牙的故事,也依舊捧場的很。
顔色罕見的眼睛亮到猶如燈下寶石,任誰都頗為受用。
謝見洵不知道自己的見識淺薄在其他人那裡變成了“捧場”,他去後廚拿上托盤,小心地将調制酒飲品端上來,送到19号桌那裡去。
“您的兩杯熔岩薄荷水!”
“我點的明明是岩石烈酒。”
19桌客人披着鬥篷,戴着兜帽,聲音聽上去有明顯的不悅,不知道是謝見洵記錯了點單,還是讓他等了太久。
謝見洵一愣,第一反應:“怎麼會!我明明聽見的是熔岩薄荷水……”
糟糕,聽錯點單内容,在這一行裡簡直就是大忌!
要是客人投訴到亞曆克斯那,少不了要蔫頭巴腦地被少年老闆訓一頓了。
“不好意思!”
他趕緊扭頭去找點單,卻聽見身後輕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