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璞将筷子伸向了一盤紅燒肉,色澤紅亮,肥瘦相間。
夾起一塊,送入口中,隻聽得“咔咔”一聲,肉塊被輕易咬斷,随即是滿足的咀嚼聲,肉香在口腔中四溢開來。
又抓起了一隻熱騰騰的饅頭,白胖松軟,麥香四溢。
白璞狂炫兩口,嘴角還挂着饅頭碎屑。
“遷明,你怎麼才來?”白璞邊吃邊說。
殷明看着狼吞虎咽的白璞,擡手溫柔地将他唇邊的碎屑抹掉,随口道,“安置了一下餘恩澤。”
白璞喝了口葡萄酒,體會着酸醇,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他和我一個房間就行。”
殷明臉色一沉。
白璞并沒有注意到殷明的不悅,他的注意力全在飯菜香氣上,又夾了一條小黃魚,咬了一口,酥脆可口。
“他還小,你們都照顧不好他。”
“我讓他和蒼煙住一起。”殷明喝了一口葡萄酒,微微皺眉。
白璞這才擡頭看向了殷明,嘴裡還吃着魚,“什麼?”
“我同意你帶着他,前提是讀完史記。”
提到讀書就發怵。
白璞不好辯解,“行,我明天就讀。”
小二在餐桌間遊走,瞥了一眼角落裡的白璞。
心中納悶,原先的三位貴客,隻剩一位紅衣少年。
并且又多了一位穿着靛藍色常服的男人,背影修長筆直,如墨的長發披在身後,透着與生俱來的高貴。
就在這時,白璞沖小二招了招手。
“客官,有何吩咐?”
白璞撓了撓頭,“那個三……三杯酒,再彈一遍。”
小二小心翼翼的問,“客官說的可是三巡酒?”
“啊,對!不好意思啊,說錯了!”
殷明并不知先前發生的事情,不禁被白璞的天真可愛逗笑,“你還愛聽古筝?”
據他所了解,白璞對音律一竅不通。
白璞豎起手指,晃了晃,“這可不是一般的曲子。”
“哦?”殷明揚眉,饒有興緻。
這時,小二插嘴道,“客官,這曲子一晚上限彈一次,貴人作曲,小的不敢多彈啊,更不敢亂收銀子。”
“還有這規矩?”白璞有些喪氣。
小二偷偷觑了一眼殷明,目光收回,偷偷從懷裡掏出了一本小冊子,對白璞道,“客官要是感興趣,這裡有顧大人和王爺之間故事的畫本子,一本一百兩。”
居然還有畫本子。
白璞興奮,起身,擡手就拿,“我要了。”
一雙寬闊的大手,攔在了白璞面前,殷明搶先拿走了畫冊,面色鐵青。
白璞隻顧吃瓜,他看殷明搶先拿走,便道,“還有嗎?兩本能不能便宜點?”
小二有些為難,遲疑之間,殷明眼神陰沉銳利,骨節分明的大手捏緊了薄薄的畫冊,“這也是顧恺之所做?”
居然這麼自然的喊出宰相大人的名諱!
小二心呼不妙,被殷明強勢氣場吓到,忙說,“這個不是,一直是坊間流傳的而已。”
“就是就是,吃個瓜。”白璞依然堅持問,“兩本能便宜點嗎?”
在殷明的眼神震懾下,小二抿了抿唇,“沒、沒了。客官您随意。”
小二剛離開,白璞就伸手問殷明要畫本,“是我先要的。”
“看完史記再給你。”
殷明眼底帶着怒意,略翻了幾頁,臉色更加難看。
白璞不滿,但強要又拿不到,委屈得嘟囔了一聲,“真小氣。顧狗是我的仇人,你也不讓我看看。”
殷明心煩意亂,強壓怒意,“剛剛的三巡酒,也是顧恺之所做?”
“嗯。”白璞點頭,“那曲調可跟普通的古筝曲不一樣。”
這倒是有可能。
顧恺之頗通音律,之前就經常寫曲譜寄給殷明。
殷明很少理會,沒想到居然在坊間擴散。
“你看看你的仇人都這麼努力。你還在這,跟賣小黃書的讨價還價。”
“我……”白璞語塞。
殷明從來都不會這麼毒舌,更不會在顧恺之的事情上,跟自己鬥嘴。
白璞心被傷了,把筷子一摔,“是,我不如顧狗。”
說罷,起身就走。
走的時候,還不忘端走了一盤小黃魚幹。
殷明沉默,深遠的目光盯着白璞離開的背影。
很快,司無言就着急的跑了過來,“怎麼回事?你的小白氣呼呼的走了?”
殷明起身,眼神冰冷,如鋒利的匕首,溢出陰郁的殺意。他将畫本子‘啪’的一聲,重重地甩在了司無言身上。
司無言小心的拿起,打開翻了翻。
勾人的文字,配畫的插圖。
尤其是插畫,連殷明咬住顧恺之耳垂,沉醉的眼眸,手指的探處,都有一種讓讀者獸血沸騰的感覺。
司無言垂手不敢再說話,悄悄咽了一下口水,心想,可真是淫才。
殷明目光沉沉,“明日戌時之前,查出來都殺了。甯可錯殺,不放過。還有,這種畫冊,有多少本,燒多少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