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智能管家甜膩的女聲結束,任茗戴上豬鼻子,轉身走出了老麥克的機械義體店。
她對老麥克心中的風起雲湧一無所知,此刻正努力适應着眼眶裡新裝的機械義眼。
“滋——滋——”
酸脹,刺痛,耳鳴。
說什麼沒有任何副作用果然都是騙人的,像這種侵入性的手術又怎麼可能不對身體産生任何損傷?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大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唯一的安慰是店裡竟然提供無限期保修服務,那老頭看着利欲熏心,沒想到人還怪好的。
老麥克的機械義體店距離她家所在的老破小步行不過十幾分鐘路程,雖然坐穿梭艇可以在一分鐘内到達,但對于她這樣的窮學生來說,步行依然是最佳選擇。
穿越到這個世界這麼多年,擡頭看到周圍亦真亦幻的街景,她依然有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賣得最好的飲料是祖傳生姜水,最風靡的小吃是蜜汁鼠片。
要瘋!
更别提那一座座通天大廈上那無數令人頭暈目眩的霓虹燈。
此時正是地上城的大選時節,霓虹燈上閃耀着一個個姓氏,摩根,洛克菲勒,藤原,辛,羅斯,朗曼……
不停變換的家族标志讓腳下的地面時明時暗,為任茗避開滿地的垃圾創造了無數障礙。
一腳踩爆地上的一個生姜水包裝,感受着腳下傳來黏膩的觸感,任茗擡頭,惡狠狠瞪了一眼頭頂的那些姓氏。
這就是這個世界權勢最為煊赫的全球二十四家,二十多年前是二十五家,那個已經被剔除的姓氏是姬姓。就是她左眼框中那隻義眼的生産商。
“恭喜以上二十四位蟬聯全球理事會二十四理事。”随着半空中的大屏影像變換,空氣中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任茗下意識地伸手,捂住了耳朵。
在這個真人無法說話,資本控制的AI機器人代表民意的時代,任何選舉都隻是可笑的形式主義。
所有人都知道投票毫無意義,但依然堅持投票,而那些内定的理事會成員,得知當選,依然能恰到好處地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儀式感吧。
屏幕上的那幫油膩老男人正盡職盡責地表演着,高傲又威嚴,虛僞又做作。
“嘔——”
不知道是眼前的表演太過惡心,還是手術的後遺症,任茗隻覺胃裡一陣翻湧。她慌忙摘下豬鼻子,從包裡掏出嘔吐袋。
豬鼻子的功能類似防毒面具,是地下城居民出行必備的裝備。不僅能過濾空氣中的有毒有害物質,還能隔絕臭味。豬鼻子一摘,一股下水道的惡臭伴着食物發酵的臭味撲面而來。
任茗嘔出幾口酸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重新戴上了豬鼻子,随着那股不知名的惡臭消失,如釋重負地大口大口開始喘氣。
頭頂的霓虹燈依然在不停閃爍,跟那一座座直通地下城穹頂的通天大廈比起來,此刻站在肮髒小巷裡的任茗渺小得仿佛一粒塵埃。
這二十四家,曾經的名字叫公司,叫企業,叫财閥。到後來,索性不裝了,幹脆以家族為名。那一個個姓氏,代表着淩駕于整個世界之上的權威。
地上世界,哦,不,整個世界都屬于這二十四家的家族成員與他們的仆從。
地下世界,他們這些普通人生活的一座座地下城,不過是二十四家留給普通人的保留地罷了。
在這個世界的土著眼中,世界本該如此。
但在任茗這個穿越者眼中,這一切簡直匪夷所思。她根本無法想象世界怎麼會變成如此不可理喻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