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普通人并不會産生詛咒,因此夏油傑對于他們的敵意要小很多。
“原來如此。”征服王點點頭,他可以分辨出夏油傑剛才說的話的真假,在場的其他人也可以,于是就連騎士王的臉色也緩和了很多。
“雜種,這個世界上所有的财寶都是本王的東西。沒有經過本王的允許就想把聖杯拿走的人,本王是絕對不會放過的。”英雄王忽然插話,将本已有些緩和下來的氣氛再度繃緊。
面對英雄王的挑釁,夏油傑的回應是将手放在耳旁作出傾聽狀,“我聽不見呢,能麻煩你下來走近點再說一遍嗎?”
而英靈悟更是配合地擺出手勢一發【蒼】轟在金閃閃站立的地方,逼得他下降到地面。
“Yes,Master。這就讓他下來。”
“悟,我還沒來得及下【帳】呢。”夏油傑有些苦惱地說道,同時手上動作不慢地比出手勢——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濁殘穢,盡數祓除。”
伴随着他的咒語落下,一個無形的半球形屏障自他們頭頂升起,将整個未遠川大橋籠罩了進去。
看到衆人因為他的舉動而紛紛警戒起來,他不由得露出笑容安撫他們。“别緊張,我隻是下了個【帳】……啊,就是結界啦!”
他吐了吐舌頭,露出一個有點調皮的表情,“不是說魔術要隐匿于世嗎?我可是有很好地執行這一點的——才不像某人,總是不記得放【帳】呢。”
為此,他還特地臨時制作了四個契子用來加強【帳】的效力呢——誰叫這裡沒有天元大結界的支持呢?
“嗚哇——我也就是三年級之前會忘記好嗎?後面我都有記得好好放【帳】的,傑你别想抹黑我!”
與英雄王打得難解難分的白發英靈抽空回過頭來沖他抗議道,與之對應的,感覺受到了輕視的英雄王愈發地生氣了。
“不把我放在眼裡,不知天高地厚的雜種們,我要把你們碎屍萬段,解我心頭之恨。”
伴随着英雄王冷峻的宣言,閃爍着光輝的數十把槍和劍一起在空中疾飛,看似射向了白發英靈,卻突然化為光粒消散于半空之中,而後衆人才發現在剛才那些寶具的光芒遮掩下,還有兩把長槍射向了Caster的禦主。
“Caster的禦主,對王大不敬的罪行,就用你的鮮血來償還吧。”
白發英靈冷下臉來,卻并沒有利用瞬移移動到禦主身邊為其抵擋。就在衆人紛紛屏息凝神的時候,Caster的禦主速度驚人地開始移動,先後躲閃開了這兩柄長槍。而英雄王早已重新打開寶庫召喚出八柄武器,再次向着他投射而去,黑發青年故技重施躲開了第一二柄武器,面對迎面而來的其餘六柄武器,他抖開了名為遊雲的三節棍,又打落了兩柄黃金劍。
——好強!
在場親眼見證了這一切的魔術師們心中均是浮起了這樣的驚歎。
哪怕已經通過使魔目睹了聖堂教會門口的那場精彩對決,對于這位魔術師的實力有了一個大概的認識,可是親眼見到他在那個強悍的Archer手下連過四擊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震撼——Caster的禦主,明顯與将魔術作為一門學科來研究的傳統意義上的魔術師不同,他更偏向于戰鬥,從始至終展現出的都是應用于戰鬥上的東西。其實戰鬥到這裡,他已經完全證明了自己——作為一個人類,能夠與英靈戰鬥到此種程度已經可以稱之為人類的極限了。
正當他們以為接下來Caster就要介入的時候,隻見黑發青年從懷裡掏出一本有點眼熟的魔導書,瞬間他的身邊出現了三隻水魔,而後,這些水魔像是被什麼無形的東西擠壓、扭曲成一大團漩渦形狀的不詳物體,順着青年手指的方向,化為一道暗紅色的光炮發射出去。
在一陣耀目的光芒之後,衆人發現無論是那團漩渦還是餘下的四柄寶具都消失無蹤了。
“……很能幹嘛。”
黃金英靈的注意力已經徹底地從白發英靈那裡轉移到了他的禦主身上,他緩步走向黑發青年,猩紅的雙眸中燃燒起名為興味的火焰,将他的美貌襯托得益發耀眼。
“以人類之軀擁有與英靈匹敵之力,Caster的禦主,你的名字值得王銘記。”
“夏油傑。”
令人驚訝的,不知何時瞬移到禦主身邊的白發英靈率先代替他的禦主說出了他的名字。他一手勾住黑發青年的脖子,臉上的笑容燦爛得令人錯以為他比黑發青年本人還要為他驕傲。
“他叫夏油傑,是與我并稱為最強的咒術師。”
咒術師?
在場的衆人均暗自記下Caster不經意間洩露出來的這個情報,而像韋伯、切嗣等聰明人則是想得更多一些:什麼叫做并稱?這一對主從之間似乎還有着不為人知的秘密。
——夏油傑。
非常典型的立本名字,英雄王暗自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并沒有在接收到的現代知識信息中搜索到相關的情報,不過此刻他所關心的重點也不在于此處。
“夏油傑,你是一個有趣的家夥。決定了,本王會親手殺了你——還有你那個摯友。”
渾身被黃金的光輝籠罩着的古老王者扯出一抹與他一貫的嘲笑表情不符的微笑,那笑容裡潛藏着陰狠,他的眉頭皺得死緊,使得他那光輝般的美貌也籠上了一層陰翳。
“呵呵,你倒是說大話不害臊。”白發英靈同樣扯出一抹暗藏殺意的獰笑,沖他豎起中指比了個國際通用的手勢。“做得到的話就來吧。”
“不要說髒話,悟。”白發英靈才豎起中指沒多久就被他的禦主擡手給按了下去,黑發青年臉上露出了不贊同的表情,習慣性地對自家好友進行了說教。
“什麼嘛,傑。哪有你這樣破壞自家人形象的!?”英靈悟像被踩了尾巴的貓那樣跳起來,忿忿不平地抗議道。
“啊——抱歉,悟。我下意識地就……”夏油傑眨了眨眼,略有些心虛地向自家好友道歉。
“……”不知道這是今晚的第幾次無語了,再度被當成小透明的衆人不約而同地在心底腹诽:你倆幹脆組成漫才組合出道算了。
安撫完自家好友,夏油傑轉頭看向不知為何沒有再出聲的英雄王。
“我不清楚你們以往是怎麼進行戰鬥的,但我這邊習慣與悟一同作戰了,所以如果覺得以二對一不公平的,Archer你盡可以等我們與其他組打完再上。”
說完,他又看向一旁的其他禦主們,一臉認真地說道:
“我對聖杯勢在必得。今夜将你們聚集于此地的目的也是為了與你們決出勝負。因此對聖杯的歸屬與我持不同意見的人都可以上前來挑戰我。”
他可真是自信啊。
望着在如此衆多的禦主與英靈面前淡定說出以上發言的黑發青年,韋伯不禁在心底如此感歎道。有時候他真的挺羨慕像夏油傑先生這樣實力強大的魔術師,他們總是這麼驕傲自負,對自己的實力充滿信心——就像他的老師肯尼斯,能夠理所當然地說出那些令他覺得心虛的話。想必對于這些強大的魔術師來說,這種在他看來令人尴尬的吹噓是能夠實現的吧?
肯尼斯死于他的自負,不知道這位夏油先生是否能夠躲過這樣的命運呢?
韋伯這樣想着,目送Saber的禦主,一個有着海膽一樣炸毛的黑色短發,模樣略顯頹廢的男子走上前去與他對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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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Rider組的不谙世事,在場的其餘人馬對于衛宮切嗣的殺傷力都是有所認知的。
Lancer的禦主,肯尼斯·艾梅羅爾·阿奇波盧德同樣是一位強大的魔術師,在他那一身水銀魔術禮裝的加成下,也能達到與從者一戰的水準。可他還不是敗在了衛宮切嗣的陰謀詭計之下?可見實力這個東西,不能光看能力的強弱,還必須加上實戰經驗等因素的綜合考量。
衛宮切嗣其實不願在衆目睽睽之下與人進行交戰。
他既被人稱作魔術師殺手,那自是擅于刺殺,最适合的戰場是黑暗之中,更何況他的殺手锏起源彈突襲才能起到奇效,在這裡曝光對于之後的行動必然大有影響。隻是一來本次戰鬥的對手是他目前列為必殺名單的首位,哪怕暴露王牌也值得;二來言峰绮禮和遠坂時臣都已經通過使魔監視Lancer組與他的對戰知曉了他擁有能夠破壞魔術師回路的道具,已經有了提防。一圈算下來,竟是除了本就是菜鳥的Rider禦主,在場的均對他的手段有所了解,因此也就無所謂了。何況,作為他暗殺時的輔助裝置的舞彌今天并不會出手,想必對這些禦主也還能起到一些降低警惕心的作用。
衛宮切嗣的體術隻能算中上水準,對上言峰绮禮都不占優勢,更不用提比绮禮更為厲害的夏油傑了。因此他從戰鬥伊始便果斷地掏出沖鋒【手】槍開始射擊,而Saber更是被他派出去攔截Caster,讓他無法援護禦主。
不過僅是如此,他與夏油傑的戰鬥也進行得頗為艱辛。沖鋒槍将近400m/s的初速對Caster禦主來說也并非無法閃避或是抵擋的速度,切嗣甚至注意到對方的腳至今沒有移動過位置,可見目前為止還有所保留,許是想要觀察一下他還有什麼手段,這可真是……
可以被利用。
衛宮切嗣心如止水,并不因為敵人的輕視而動怒。
他了解這群魔術師,他們大多自視甚高,古闆保守,不把普通人當人看待,在他們眼中,人命不過是研究報告中冷冰冰的數字。所以——這群邪道一定要被消滅!
這一瞬間,從他身上迸發的殺意被夏油傑捕捉到了。他墨紫色的眼眸中劃過一抹深思,而後右腳向前踏出,在衛宮切嗣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沖刺到了他的面前。
好快!!衛宮切嗣瞳孔收縮,【固有時制禦·二倍速】發動,試圖從對方伸出的手邊下蹲躲過他的抓捕并繞行到對方背後。
他的陡然加速确實讓夏油傑伸出的手落了空,可對方的戰鬥經驗确實豐富,根本沒有任何思考與停頓的空隙,隻憑借本能就旋身一腳将他踢飛出去。身在半空還來不及想好如何發動第二次攻擊,他就被像潮水那樣湧出的蟲型使魔束縛住了手腳,在落地的時候,就已經像個蟬蛹那樣被捆得結結實實了。而夏油傑并沒有停手,反而将三節棍橫在他的脖子上,确保他沒有絲毫反擊的能力之後才開始與他交談。
“你剛才對我産生了殺意,為什麼?”黑發青年好脾氣地問道,見他似是要反駁,伸手制止他道:“你不用辯解。我以往遇到的殺手與詛咒師不計其數,想要區分戰意與殺意還是能做到的。”
“我與你應該是初次見面,也并沒有産生能夠激發殺意的仇怨,我能想到的理由就隻有聖杯。我很好奇,你在聖杯上寄托了什麼樣的願望?強烈到足以讓你能夠對同類痛下殺手?”
暗中嘗試了好幾次都沒能掙脫束縛,見對方暫時對自己沒有殺意,衛宮切嗣終是停止了掙紮,他轉頭看向溫和地注視着他,等待着他的回複的黑發青年,想了想,出聲問道:
“說出我的願望,你就會放棄聖杯嗎?”
黑發青年露出了有些傷腦筋的苦笑,“那可不行,我還指望着聖杯送我們回家呢。”
“但是——”他話音一轉,“說出你的願望,興許能有意外的收獲呢?你一個人辦不到的事情,也許其他人會有辦法呢?俗話說,多個人,多條路,不是嗎?”
這個人……
光看他現下這個樣子,根本就無法跟之前說要殺光普通人的恐怖分子聯系到一起,卻也顯得更瘋了。并且,切嗣感受到了,他的身上有着一種令他感到厭惡的味道。
隻是他不願說,場上還有其他人願意代他說。
“切嗣他,想要拯救世人。”“愛麗,不要說——”
切嗣急切地出聲制止着,可惜對他關心心切的妻子愛麗絲菲爾已經将他們共同的祈願脫口而出了。
“切嗣和我,都希望借助聖杯升華人類的靈魂,消滅世上所有的戰争。”
伴随着愛麗斯菲爾的話語聲落下,整個場上都變得一片寂靜,就連Caster與Saber都在不知何時停止了戰鬥。
一聲嗤笑打破了這片寂靜,衆人循聲望去,就見到白發英靈龇着牙,不爽地碎碎念着:
“……真是的,怎麼到哪都能遇到這種聖人般‘偉大’的家夥啊!真是晦氣……啊啊,我不生氣……啊啊啊啊啊——”
衆人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火大的表情,正在疑惑不解中,就聽到一聲輕微的啜泣聲——雖然輕微,可在眼下這萬衆矚目的狀況下任何響動都會引起衆人的注意。
Caster的禦主突兀地流下了一行清淚,隻見他滿臉感動地看向衛宮切嗣,露出了看到同道中人的激動神情。
“太棒了!”
“我現在——感動得難以自已!”他蹲下身,用誠摯的欣賞眼神注視着衛宮切嗣,“為了确保自己能獲得勝利,你不惜自污采用卑鄙的手段來達到目的……為了實現自己的大義,魔術師不惜化身修羅!真是令人尊敬!!”(注1)
就在他對着不能動彈的衛宮切嗣還要說出什麼令人起雞皮疙瘩的褒獎話語之際,一發正義的鐵拳從天而降把他錘了個趔趄。
幹得漂亮——避免了眼睛與耳朵繼續被荼毒的衆人在心底暗暗為這位勇士鼓掌。
“閉嘴吧,傑。”英靈·真勇士·悟冷着臉對垂着頭不說話的黑發青年說出了衆人的心聲:
“這裡沒有人想要聽你那套瘋子邏輯!那邊地上躺着那個的也是一樣。促使人類相互鬥争的根本是人類的欲望,沒有詛咒人類的惡意也會讓他們以其他的形式傷害他人。想要把欲望從人類身上剝離根本不可能!沒有了欲望的靈魂不能稱之為人。”
“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啊。”夏油傑捂着腦袋一臉平靜地站起身,他甚至還悠閑地拍了拍下蹲時弄髒的衣角,仿佛剛被人把理想給駁斥得一文不名的人不是他似的,“所以,我才要盡快奪得聖杯,好讓我們回到我們應該待的地方。”
“什麼啊,你當初聽到聖杯是萬能許願機時可不是這樣說的呢!”一手插兜,一手撓着頭的白發英靈毫不留情地吐糟他初時對聖杯的期待:
“當初是誰說要許願‘創造一個隻有咒術師的世界’的來着?一旦發現聖杯不能實現你的願望就對它棄之如敝屣了,你可真是渣啊,傑。”
“悟,有你這麼痛擊摯友的嗎?”夏油傑抗議道,臉上的微笑卻是讓衆人清楚他并沒有生氣。
“啊,我不僅要說,我還要動手呢!”英靈悟吐了吐舌頭,“夏油傑,你給我聽好了!”
“無論來上幾次,我都會破壞掉你那些可笑的偉大計劃!你盡管去嘗試消滅詛咒的方法吧,而我會在你走上錯誤的道路時毫不留情地把你綁回來。”
隻有經曆過他們的終局的英靈才明白,這個吝啬的世界連安甯的長眠都吝于留給他們,所以他也終于下定決心:不再去顧忌被粗暴地從死亡的安眠中吵醒的家夥的心情。這一次他要學習傑,按自己的方法來。
所以不要再說什麼這個世界無法讓我發自内心地笑出來之類的話了,你盡可以去發瘋,我會負責替你兜底的——這是最強對你的保證。
“呵呵,說得可真動聽。”如他所願地,夏油傑的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那種許久未見了的清爽笑容,讓白發英靈恍惚了一瞬。
“你也就現在能逞逞嘴上的威風了,悟。别忘了回去之後,按照約定,你就得聽我、的、了。”
白發英靈的眼神漂移了一瞬,又重新鎮定下來,“這種事,等到時候再說吧。”
你這家夥絕對是在想着回去後要怎麼爽約吧——衆人死魚眼,哪怕Caster才是站在他們這邊的,可這一刻,他們仍舊無法克制地想要為他的禦主抱不平:這樣的人渣,總覺得你變成今天這副憤世嫉俗的樣子有他一份很大的功勞呢!
夏油傑低低地悶笑起來,沒有将他們之間的約定是用【束縛】的形式定立下來的,具有不可違背的力量這一事實說出來,算是替自家摯友保全了最後一點體面。
英靈悟不動聲色地挪到他背後,在他背上重重地頂了一下。
“……”夏油傑瞪了他一眼,用眼神說:你幼不幼稚?
英靈悟裝作沒有看懂他的眼神,繼續不輕不重地頂他。
額角綻起青筋,夏油傑等他再度靠過來的時候一腳踹在他小腿上,把他踹了個趔趄。
英靈悟不甘示弱,身體歪倒的時候下意識就反手拉住了他的胳膊,把他一起拽倒下去。
而後,兩個人就将Saber主從棄之不顧,在地上扭打了起來。
“……”
幼不幼稚啊你們!!
——相信這是這一刻場上所有人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