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問五條悟,【虛式·茈】的最大輸出是什麼樣子——他會告訴你他也不知道。
畢竟他成功地施展出這一招也就隻有在與伏黑甚爾的那一戰當中。後面再也沒有需要他動用如此超規格的招式的對手出現了,唯一的那一個他也下不去手。不過在看過了那個大叔的記憶之後,五條悟對于這招也算是有了很多新的體悟。首先的一點:如果想要達到最大輸出,在施展【茈】之前需要先施展一發【蒼】和一發【赫】,想到一年之前連【赫】都時靈時不靈的自己,操縱着這發足有人高的【赫】,感受着手掌底下原子間暴烈不馴的碰撞、爆炸,那種随時會掙脫控制的危險感覺讓他整個人都神采飛揚起來。
啊,這一刻,仿佛整個宇宙就在股掌之間的這種舒暢——
身旁隐隐傳來的龐大魔力波動讓他不由得将注意力投了過去,而後【六眼】就看到:他的摯友高舉的手掌心漂浮着的咒力漩渦正緩緩旋轉着,每一次的回旋都會吸收進更多的魔力,而後膨脹、被強行壓縮、再吸收……回旋往複,這個逐漸膨脹的漩渦也變得越來越危險,隐隐有向他的【茈】靠攏的趨勢。
——幹得不錯嘛,傑。
五條悟嘴角含笑,正想要誇上摯友一句,不經意間瞥到頭頂又滴落一大滴黑泥,還不及落地就被漩渦吸收,卷進魔力漩渦之中。他立刻舉目四顧——好嘛,周圍地上的黑泥已經消失得一幹二淨了。
“……”五條悟垮下他的小貓批臉——他就說,沒了《螺湮城教本》,傑要從哪裡抽取漩渦所需的魔力,結果人家聰明地就地取材了……這也就算了,可這從頭頂黑日中偷偷傾斜下來的黑泥算什麼?給傑偷偷開小竈麼?呵,那隻該死的偷腥老貓!
“傑——”面對摯友投來的帶着“你偷吃”的控訴的強烈不滿的視線,夏油傑隻心虛了那麼0.02秒,就一腳把自己不存在的良心踢到天外去了,他露出一個充滿安撫意味的、日後傳教專用的笑容狡辯道。
“悟,我借自己的從者的力量又怎麼能算是偷呢?”既然已經定下【束縛】,以後會屬于他,現在提前一點預支力量不算犯法吧?……再說了,他一個詛咒師,就是犯法了又怎麼了?
好惡劣啊這是完全不打算掩飾了吧?好歹裝裝樣子呢——五條悟死魚眼,果然不能指望傑的立場偏向他這一邊,可惡。
懷着一股無處發洩的怨氣,五條悟手底下的【茈】又大了一圈。
—— * —— 因為兩方世界的最高戰力對轟而再度受損的蓋亞意識罵罵咧咧地開始梳理紊亂的冬木市的靈脈 —— * ——
毫不收斂地釋放力量的結果就是——
不僅僅是冬木市民會館徹底成了一片廢墟,就連高懸天上的那輪黑日也受到了波及,再度傾倒出一波黑泥。
這一次,待在現場的所有人,包括英雄王全部被洶湧而來的黑泥裹挾吞沒,從者們在接觸到黑泥的那一瞬間身體就被黑泥分解并吸收,魔術師們則要好上一些,他們的魔力代替生命力被這負屬性的魔力侵染腐蝕,為他們的生存争取到了一絲拖延的時間。
這黑泥來得快去得也快。就像是聖杯因為這場對戰的刺激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而打噴嚏的人打完噴嚏就閉上了嘴,甚至還拿出紙巾将受到污染的地方擦拭幹淨那樣離譜。
“咳咳……”夏油傑掀開壓在身上的碎石沙礫站起身來,他四下打量着,見到不遠處同樣從廢墟中鑽出來的五條悟,出聲詢問他吉爾伽美什怎麼樣了。
在得知對方因為是英靈被黑泥分解吸收之後,他還頗為遺憾地感慨了幾句。不過,雖然沒能分出勝負,可這一波光炮對轟之中,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身上的一層無形的屏障破碎了。他已經許久未曾這樣不帶着任何功利性的目的去戰鬥了。自從叛逃之後,每一次的出手都是為了殺戮,不是殺非術師,就是殺詛咒師,有時甚至還有上層派來執行死刑的咒術師……他已經許久不曾體會到戰鬥的快樂了。單純地,隻是為了戰勝對方而去絞盡腦汁、拼盡全力、擠出身體裡的每一絲咒力,連意志都一并壓榨,這種感覺,實在是——太暢快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大力拍打身旁的白發摯友的後背,使得對方身上本就因為沖擊而變得破破爛爛的衣服徹底不堪重負徹底離他而去了。見狀,他笑得更歡了,而五條悟自然不會不還手,于是他自己同樣破爛的衣服也步上了五條悟衣服的後塵。
兩個光着上半身的半大男孩在大晚上笑着打打鬧鬧的場景其實頗為詭異且辣眼睛,于是沒多久他們就停止了打鬧。夏油傑在市民會館的廢墟裡走動着,試圖找找有沒有其他的幸存者,而在他走動間,那一身鍛煉得當,充滿了力量美的肌肉暴露在了人前,在清冷的月光照耀下更添了幾分野性。
五條悟的目光下意識地追随着摯友赤裸的上半身而去,尤其是那鼓起的胸肌——未免也鍛煉得太好了吧?
偷偷伸手摸了把自己的胸口,雖然也有一層結實的肌肉,但絕對沒有那麼誇張……
正思索間,他不經意對上了夏油傑的視線,隻見對方正無言地看着他,臉上的表情帶着幾分詭異,他順着那雙墨紫色的眸子視線的焦點看去,發現落點正是自己還貼在胸膛上的手。
“傑——”你聽我狡辯……啊,不,解釋!
然而夏油傑才懶得理會他——反正五條悟腦抽是時常有的事情,經過剛才那陣休息,他已經恢複了一點咒力,足夠他召喚出醜寶了。于是,從儲物空間取出兩套衣服,一套扔給了五條悟,一套自己穿上,當收拾妥當之後,五條悟也正好從一堆碎石下拉出了衛宮切嗣。
這位魔術師殺手因為待在樓上的包間裡而好運地躲過了黑泥的吞噬,可惜會館倒塌時他也同樣來不及逃生被一并壓在了裡面。
“你還好吧?”夏油傑從醜寶中取出一瓶水給他并關切地詢問。
衛宮切嗣遲緩地點了點頭,對于Caster組的援救行為雖有心排斥但已無力阻止了。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慶幸:在看到頭頂的黑日時他就清楚地認識到自己之前摧毀小聖杯的行為會造成什麼樣的可怕災難了,若非Caster,不,Avenger用自身重新控制住了天上的“孔”,一旦讓這些充滿了負能量的黑泥流瀉到外面……衛宮切嗣不敢去想到時候會發生一場什麼樣的慘劇。身上刺骨的疼痛讓他知道剛剛Archer與夏油傑倆人對戰造成的黑泥傾瀉不是一場夢,這讓衛宮切嗣甚至都不敢再去嘗試擊殺夏油傑——萬一禦主的死亡再度刺激到已與聖杯融合成一體的Avenger,誰知道他會不會再度往地上傾倒黑泥呢?
而現在,在場的所有從者都已消失,作為聖杯戰争的勝利者可以開始許願了。
“你還想要對聖杯許願嗎?”夏油傑禮貌性地征詢了一下在場活着的唯一一位對手的意見,在得到對方一個疲憊的搖頭之後就理解地點點頭。
看着這個失魂落魄的魔術師殺手,夏油傑很能理解對方,因為這種理想崩塌而産生的失落感和茫然無措他也曾經曆過。
“會好起來的,衛宮桑。”他露出一個安撫的微笑,用鼓勵的目光為這個看上去格外疲憊的可憐人打氣。“信念的崩塌隻是一時的,雖然再度構築的過程會很艱難……作為一個過來人,我認為你不妨将注意力暫時轉移到别的地方。”
“……”衛宮切嗣擡起頭,投來茫然不解的一眼。
被這無助的求救眼神一瞥,夏油傑的責任心一下子就升起來了。隻是一時之間他也想不到什麼合适的主意,他們咒術師一年到頭都是007的,又有什麼好的娛樂活動呢?
在自身責任心與好勝心的逼迫之下,夏油傑頭腦一熱,不由得脫口而出——
“比如你可以撿一個小孩子來養!”
他順着這句話絞盡腦汁地編了下去:
“我當初叛逃以後也迷茫過,但自從有了美美子和菜菜子那倆個孩子之後,我迷茫的時間就大大減少了(忙得),看到孩子們的笑臉你就可以告訴自己‘這次我沒有做錯’。”
越說他越覺得自己說得真是有道理,于是愈發地口若懸河起來。
“……這次冬木市被破壞的面積那麼大,總能找到那麼一兩個失去父母的小孩子,你撿一個回去當作家人撫養,既可以作為對這次自己一手造成的災難的彌補,又可以開解心中的迷茫……”
“我有一個女兒。”衛宮切嗣不得不出聲打斷了他,雖然很感謝這位的建議,但接下來他還要為将伊莉雅帶出愛因茲貝倫家作努力,應該是沒什麼餘裕去撿孩子了。
“啊,是了,你和那位【聖杯之器】……”想起已經亡故的那位人造人女士,夏油傑識趣地閉了嘴,想了想,他轉身去找從剛才起就一反常态地一聲不吭的某個白毛大少。
“悟——”歡快的呼喚聲引得蒙住雙眼将頭面向天空中的黑日的五條悟“看”了過來。
“終于舍得回來啦?”話一出口五條悟就有些懊悔了——這語氣聽上去未免也太酸了點,搞得他好像很在意傑光顧着跟别人說話似的,這也太不符合他五條悟的風格了!
于是他隻能将那張臭臉闆得更加嚴肅一點,以使得自己看起來正經一點。
然而他這番小心思在夏油傑看來眼中全然是浮雲。并沒有被某白毛擺出的冷臉吓到,對他太過熟悉以緻于沒有感受到他的情緒有過波動就心大地認為什麼也沒發生過,夏油傑哒哒地跑到他的面前,低聲向他詢問起愛因茲貝倫家的那位人造人的女兒的事情。他記得,英靈悟曾經提起過那位女士的心願是拯救自己的女兒,剛才提到自己的女兒時,衛宮切嗣的表情有點不對,他猜悟可能也知道這件事情的内幕,于是就向他打聽一下。
五條悟果然也清楚這件事,于是夏油傑就聽了一耳朵有關一個小女孩在娘胎裡就被魔術改造成【聖杯之器】的故事,才舒展沒多久的眉頭立刻就又皺了起來。
五條悟見了,忍不住伸出手指貼上他的上下眼睑,往外做起了提拉動作。
“傑,小小年紀的别再皺眉了。看——你都有淚溝了。”
被人猝不及防的摸了臉,夏油傑正覺得有點窘迫,聞言是不難為情了,直接擡手掐住五條悟的兩邊臉頰——唔,這手感比英靈悟要好上不少,雖然沒有嬰兒肥,但還是柔軟的耶(^-^)V。
“悟,你也就比我大了一歲而已。”
“呵,那至少再過兩個月我就要成年了,而某人至少要等到明年。”
“可惡——”
“……傑,”五條悟忽然低聲叫了他的名字,夏油傑有些奇怪地看向他,就見他扯下了蒙住眼睛的繃帶,露出了那雙蒼藍色的眼睛看向自己。
“我成人禮那天,你會來嗎?”
猝不及防地聽到這個問題,夏油傑的臉上不由露出了一抹糾結的神情,雖然他很快就收斂好了情緒,可依舊讓五條悟看到了他内心最真實的态度,對此他并沒有感到太過失望,畢竟這種可能也在他的預計之内。
反倒是夏油傑自己急急地向他解釋起來:
“抱歉,悟。我一定會去的,我隻是……”
他猶豫了一下,斟酌着說出自己糾結的點。
“我不适合回到咒術界,回去以後——我應該還是會繼續做詛咒師吧。如果出現在你的成人禮上,會不會讓你為難?”
他并不後悔自己曾經做下的選擇,甚至直到今日也依舊厭惡着非術師,放棄了殺光普通人的想法不代表他就要回歸到咒術界去。通過這趟冒險,他已經意識到造成咒術師們的末路的原因不光是殺不盡的咒靈,還有咒術界上層的腐朽黑暗。所以他不願意回到那片泥淖裡去,更何況如今還有可能收服一個與悟一樣的“最強”英靈……哪怕利用聖杯架構一個能夠主動吸收咒靈的系統是英靈悟的謊言,擁有最強的英靈也足以實現他的大義了。他不着急,就連那樣無望的道路,悟記憶裡的他也堅持了十年,他有足夠的耐心去等待……
“……”看着心思不知飛到哪裡去了,突然就變得佛光普照的夏油傑,五條悟有些無力地吐糟道。
“傑,你可真是個男菩薩。”(注1)
——就不能收收你那無處揮灑的大愛嗎!?
這個話題,終結在夏油傑捶上五條悟胸膛的拳頭下。
總之,在經過一番“友好”的交流溝通之後,夏油傑拉住想要趁着兩人厮打悄悄溜走的衛宮切嗣,親切地告訴他一個“好消息”:他們會與他一同前往愛因茲貝倫的冬之城,協助他把伊莉雅救出來。
對此,拒絕不了這份好意的切嗣表示:累了,你們愛怎麼鬧就怎麼鬧吧。